閉幕式後,操場又回歸了平靜。
就像美夢總會醒來,學生們又回歸了繁忙了課堂。
從短袖到羽絨服,不過短短幾個月。
期末考試結束,最後一堂考試的結束鈴聲打響是,不管結果如何,學生們紛紛伸了個懶腰,興奮地收拾東西。
江荷并不打算回鄉下舅媽家,寄人籬下總讓她感到不自在,盡管舅媽是一個頂好的人。
顯然,跟其他迫不及待跑回家的同學不同的是,時夏也并沒有要回家的意思。
江荷看到,她收拾的動作很慢,并且時不時用略帶祈求的眼神瞟一眼她。
江荷轉頭,正好對上時夏再一次投來的目光。
瞬間,兩人眼神交彙,一切盡在不言中。
身為成年人,有手有腳的,找工作不至于太難,但現在的江荷隻是一個高中生。
大部分餐飲店對寒暑假工都不包吃住,有少數包吃的,但幾乎沒看到包住的,并且,她們這個年齡,店家不可能冒着風險錄用。
兩人拎着大包小包,艱難地穿過擁擠的人群。江荷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瞬間産生一種前世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不過,這樣的經曆對兩人來說都是非常新奇的。家庭富裕的時夏,第一次跟江荷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就像所有背井離鄉的打工人一樣,帶着用編織袋裝好的行李。
不同的是,她們隻幹不到一個月,又可以投身于校園生活中。
而他們,卻日複一日的幹着十塊錢一小時的工作,背着小山那麼高的,仿佛能壓垮人脊背的行李。不停輾轉于每一個通往大城市的火車站。
江荷知道,時夏可以是“嬌貴”的大小姐,也可以跟她一起擠綠皮火車吃泡面,她可以是任何模樣。
憑着前世經驗,江荷成功避開了中介的”坑,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了一家可以接受日結工作的服裝廠。
包吃包住,她們年齡擺在這裡,工資自然很低。不過兩人也不在乎。
服裝廠女工較多,可以有效避免來自男性的騷擾,盡管人有好有壞,但起碼受害的風險降低了不少。
江荷前世有幹寒暑假工的經驗,盡管過去許久,已形成肌肉記憶。兩人主要負責的崗位是衣服的打包,計時工,但不可能有摸魚的機會。
奪命流水線可不是白吹的,幹了一天,就連時夏都被累得手臂酸疼,回員工宿舍後,直挺挺倒床上了。
員工宿舍是六人間,上下鋪,目前加上她們,隻住了四個人,另外兩個都是中年大姐。
兩位大姐顯然健談,兩人來的第一個晚上,就熱情地拉着她們的手聊了很久,似乎是透過她們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看兩人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了,其中一位大姐眼神中滿是心疼之色,遞過去幾片膏藥,安慰道。
“做熟練了就好了,唉,我更希望你們假期的時候去玩,而不是來這裡吃這些苦。”
“媽媽該多心疼啊。”
說起母親,江荷看到時夏面色瞬間變得呆滞,忙拍拍她的後背表示安撫。
江荷的母親就算再忙,每天也要給她打個電話聊家常。對于她打暑假工這事,盡管擔憂,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就放任她去了。
時戀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就給時夏發了條微信,就沒音訊了。
這也是江荷自前世以來一直焦愁的問題。
怎麼讓她們母女倆關系緩和?
看得出來,時夏對時戀沒有惡意。時戀也肯定是愛時夏的,隻不過她沒找到正确表達愛的方式。
也許,她們兩個的關系,就是這般說不清道不明的,她不打算多加幹涉,畢竟前世,她們也确實“和好”了。
俯身看着下鋪時夏不停翻動的身體,江荷面露心疼,裹着被子呆坐在床闆上。
流水線飛快轉動,兩人打包的手快得幾乎出了殘影。
午餐時,江荷默默的把自己盤中的紅燒肉夾進時夏的碗中,咬着筷子聽着隔壁桌大姐的八卦。
盡管服裝廠女工居多,但還是有一些男工,用色眯眯的眼神赤裸裸打量她們,其中的高高在上讓江荷感到作嘔。
就連盤中的飯都不香了。
江荷沖那男人翻了個白眼,轉身繼續吃飯。
一雙短粗的手伸了過來,即将碰到江荷的衣角時,被狠狠拍開。
“你!幹什麼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荷猛地轉頭,對上了男人渾濁猥瑣的雙眼,甚至被逮了還不知羞恥,沖江荷笑,露出惡心的黃牙。
保護她的,正是同宿舍的大姐。
大姐擋在江荷身前,遮擋住江荷的視線,江荷隻能看到一個高大寬厚的脊背。
時夏也猛地掀翻了餐盤。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姐那樣,大部分人隻是麻木地繼續低頭。畢竟這種事在廠裡也見怪不怪了。很多因故辍學進廠的女孩都會遭到或大或小的騷擾,因沒有父母庇護,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從來如此的“規則”,就是正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