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跟學生時代比起來,簡直是大變樣,留了一頭長發,還燙卷了。
沈嫣的五官沒怎麼變化,雖然随着年齡的增長變得成熟了許多,但還是能看出當年的傻樣,她也是群裡除了夏淳外最話痨的一個,時不時在群裡“犯賤”,分享自己跟林笙的甜蜜同居生活,時不時會被群裡的單身人士(夏淳)怒怼一通。
江荷手機又震了幾下。
孤獨者:……
孤獨者:……???
孤獨的者:滾,謝謝,老娘我現在不餓,要撒狗糧,到别處撒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夏淳那一股騰騰殺氣,如果有刀,兩人估計已經被她剁成肉渣了。
二十七歲,夏淳依舊沒有對象。
其實這個年齡沒有對象,在江荷眼裡很正常。
但夏淳父母支持她幾乎所有,唯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沒對象。
看着别的大爺大媽都抱上外孫外孫女了,也眼饞,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催婚”。
夏淳被催得神經過敏了,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反正過年過節就是不回老家,怕被七大姑八大姨圍着讨論給她找對象的事情。
嫣嫣的笙笙:别理他們,過好你自己的事情。
孤獨者:?抱歉我不想聽有對象的說話,不想被砍的話就閉嘴謝謝【微笑】【微笑】
江荷嘴角一揚,露出雪白的牙來,這是她在這渾渾噩噩的幾天裡,露出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還好,他們還帶着當年的影子,時不時勾起她對那段熱烈的青春歲月的回憶。
當年那個看似帶着異于同齡人的女孩子,其實還是帶着一絲絲青春期莽撞,但現在,肩上扛着的,是自己,更是每一個人,正如她當年所說的。
“我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但我會盡我所能,拯救每一個深陷泥淖的人,救贖每一個迷失的靈魂,讓每一個埋沒在地底的正義重見天日。”
時夏說這一段話的時候,露出的少有的嚴肅表情,用着從未有過的正經語氣。
那時,誰也沒想到,這番頗有豪情壯志的話,真的會成為現實,她也在那一條光明正道上,平穩地走着,越走越遠……
江荷疲憊地躺在淩亂的沙發上,服下安眠藥,強行結束這糟糕的一天,她現在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或者是一具披了人皮的骷髅,時夏一日不回消息,她就一日保持這鬼樣。
好在,時夏不可能,也不舍得讓她等太久。
中秋節前一天,江荷同前些時日一樣,百無聊賴地打開微信。
躺在消息欄,沉寂了許久的那個人,似乎有了動靜,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江荷翻動的手指瞬間凝住了。
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她全身的血液霎時湧上頭頂,一層一層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浸出,和忍不住淌下的熱淚混在了一起,她抱着手機,趴在茶幾上,嚎啕大哭。
她已經很久沒哭成這樣了,這麼多天過去了,她終于看到了結果,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下來。
淚水漸漸模糊的雙眼,她控制不住自己因為激動而不停抖動的手指,就這麼顫抖着點開了消息欄。
是時夏。
那年盛夏:【圖片】
點開圖片,是幾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捏住一張寫了字的淡黃色宣紙,對着一輪皎潔的圓月。
時夏那帶着“淩亂的美”的字迹,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淡黃色宣紙上,有一行淩亂的毛筆字,江荷念了出來,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在顫抖。
“願逐月華流照君。”
随後,兩人打了個語音電話,江荷由于太過激動,語無倫次,一段話說了好多遍,反反複複的說,有的則不知道在表達什麼,時夏也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自己讓她擔心了。
江荷氣笑了,道:“别貧嘴了!有什麼對不起的,你沒事就好,你……你荷姐我好着呢!”
江荷借口上廁所,沖去衛生間,狠狠地洗了一把臉,讓自己看上去不像叫花子那樣頹。
時夏跟她講述着自己這幾天的經曆,這次的任務是很嚴峻,通訊設備受到嚴格管理,每天都要跟雲南那邊的卧底女警一起培訓,但好在圓滿完成,自己隻受了一點輕傷。
男人嘛,還是太過于輕敵。
為了保證時夏的安全,上面給她編了一個假身份,化名還是時琳琳,化着連時戀來了都不一定認得出的濃妝。
跟時夏合作的雲南女警,對她刮目相看,表示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容小觑。
時夏則謙虛的鞠躬,姜還是老的辣,自己比起前輩來,還是太遜色了,還需要多加磨練。
那女警35歲,在大好的青蔥歲月,被派去了雲南,背負着沉重的使命,在雲南邊境線上卧底十年,搗毀過大大小小的犯罪窩點,這真正是,刀尖上舔血,每走一步都驚心動魄,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每一處神經都随時緊繃着,她的一舉一動,牽動的不止是一個個被殘害的家庭,更是戰友們鮮活的生命。
任務結束的時候,時夏問過她。
“你害怕嗎?”
對于年輕實習女警的“玩世不恭”,她并沒有生氣,而是緩緩轉過頭,一雙飽經滄桑但堅毅的雙眼,與另一雙熱烈的,甚至還散發着青春氣息的雙眼,對視。
“怎麼不怕呢,怕就可以不去做了嗎?我記得你前輩對你說過一句話,這種事情,我們不去做,那誰去做?”
她的氣息平穩,語氣并不慷慨,就是平常說話的語氣,仿佛一曲厚重的,悠遠的,來自亘古的歌謠,飄散在空中穿過十年漫長的悠悠歲月,一字一句帶着對自己的時刻勉勵警醒,對年輕人的鼓勵與鞭策。
“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
古代馳騁疆場英勇善戰的熱血男兒們都決心馬革裹屍還鄉呢,自己為什麼不可以披國旗擁鮮花呢?
如果不濟的話,也學學古代男兒們的壯志豪情,馬革裹屍,戰死疆場,以滾滾黃沙為伴,以铿锵馬蹄聲為樂,以戰旗甲胄為衣。
僅僅幾句簡短的告别,兩人便再無相聚的可能。
因為女警身份的特殊,兩人什麼也沒給對方留下,甚至于,如果她不幸犧牲,連墓碑都不能擁有,随着時光的流逝,又有多少人會記得那段光輝的歲月?
時夏記得。
那仗劍天涯的義膽,那番熱血翻騰的話語,以及那堅若頑石的臉龐,将在時夏的青春歲月中,烙上不可磨滅的印記。
與君同賞一輪圓月,與君同話相思之苦。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