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館确實如巧兒所言,是永平府頂有名的大茶館。說是茶館,在明朝雨看來,與一座小莊園無疑。
這是一棟臨街的三層小樓,一旁都是些與聞香館差不多規模的大型店鋪或酒樓,這條街人來人往,很是繁華。聞香館雖不是這條街最闊氣奢華的,卻也别具一格,外看清麗典雅,内裡另有乾坤。
進了茶館,琳琅交錯的茶桌圍滿了品茶的客人,最裡還有一塊巨大的台子,想必就是說書的地方。
這茶館吊頂極高,二樓圍着連廊雅座,三樓則是挂着的包間,樓上視野極好,可将整個茶館内部一覽無餘,往窗外望去,茶館後有數道連廊花屏,院内擁簇着五顔六色的奇珍異草,加之各樣圍欄小池,拼湊成一座座獨立小院,很是風雅。
除了在館内喝茶聽書,與三兩好友在花園内品茗,也是個不錯的好去處。
明朝雨啧啧稱奇,不知這東家是何人,将這一個簡單的茶館,置辦成這樣的人間仙境,風雅之地。
明朝雨來時,那董先生剛上台,二三樓的雅座包間坐滿了,她便和巧兒,喜兒坐在了大廳裡,興緻勃勃地望着台上,想聽聽這秦朝地說書先生,将要講什麼新奇故事。
那董先生看着是為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面貌端方,穿着書生氣的袍子,卻不像個書生,反倒像在碼頭搬貨的苦力。
巧兒湊到明朝雨耳邊,小聲抱怨:“小姐,奴婢還以為這董先生是個俊朗的先生呢,怎麼反倒像莊稼漢子。”
明朝雨屈起手指,敲敲巧兒地額頭,好笑道:“不要以貌取人。”巧兒嘻嘻應了。
這董先生其貌不揚,說書極為厲害,伴随着董先生的開口,茶館内一時安靜了下來,隻餘董先生或聲情并茂,或慷慨激昂,或聲淚俱下的表演,将一段感人肺腑的纏綿故事,講的繪聲繪色,不少女眷,都捏着帕子拭淚,連好些個書生或者漢子,都紅着眼眶,直大口灌茶強掩失态。
直至董先生拱了拱手,消失在館後花園中,茶館内看客,仍有許多人久久不能回神。
雖說隻是簡單的書生與千金大小姐私奔的故事,用着董先生的嘴一說,仿佛神了,栩栩如生的。
明朝雨心中佩服,甚至也生了點想法。
若是她也找上幾個想這位董先生一般的說書先生,開個簡單些的茶館,說不定也能像這聞香館一般,聲名大噪,賺許多錢财?
隻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便能吸引如此多的看客,她培訓幾個說書先生,說些現代的那些,修仙成魔,鬼神志怪,或者纏綿悱恻地感情故事,豈不是能賺個盆滿缽滿?
安慰了兩個被才子佳人故事感動的一塌糊塗的婢女,明朝雨起了身,眼波流轉,将這聞香館的裝飾格局好生看了幾圈,才出了門。
本想趁着華燈初上,将這府城的夜景看看,卻不想,被明朝雨撞見了個熟人——香葵。
她正與幾個莊稼漢子在路邊拉拉扯扯,形容狼狽,甚至還穿着孝衣,臉上與手腕上一大片的青紫,看着很是凄慘。
那年長些的漢子一巴掌将香葵扇倒在了地上,怒喝道:“你這喪門星,今日你不願也得願!”
香葵臉上淚痕未幹,恨恨道:“你們欺人太甚,阿爺從未與你們借過銀子,你們趁阿爺死了,做出這種強盜事!我要告官!”
那幾名漢子大笑起來:“你這娘們,嘴倒是硬,白紙黑字的欠條寫着,就是告到皇帝哪裡,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阿爺死了,自然是你這孫女來還。”
香葵面上淚痕未幹,眼中滿是絕望與仇恨,恨不得咬死那為首的漢子,隻是她被這幾人拖拽至此,早沒了力氣,沙啞道:“你們做假賬侵吞家财,不得好死。”
另一位絡腮胡的漢子猥瑣笑道:“别這樣說啊香葵妹子,咱們将你送到這婉音樓,這個是個好去處啊,說不得你日後發達了,還要感謝咱們哩。”
路旁行人匆匆走過,再遠些圍攏着幾人,對着香葵指指點點,面露同情,卻無一人伸出援手。
香葵環顧四周,隻覺無望,她的淚早哭幹了,自從她阿爺死後,這群遠親便擁了上來,侵占了阿爺地遺産不說,竟僞造了借條,要将她賣掉。
溫涼的夜風迎面吹來,香葵卻覺得渾身冰冷,連血液都僵住了,她轉動脖頸,被打懵了似的,直盯着前方門前的石柱,生了死志。
明朝雨聽懂了來龍去脈,面露不忍,出生喝到:“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大庭廣衆之下欺淩孤女?”
那幾名莊稼漢子紛紛擡起頭,隻見是一個穿着碧禾色的短衫與浮雲褶裙的小姑娘,身後還跟着兩個半大的丫頭,怒視着他們,紛紛哄笑起來。
那絡腮胡的漢子嘲弄道:“哪家的大戶小姐,莫要多管閑事,快回家吃糖去吧!”
這群人久在城中浪蕩,隻一打眼,就從穿着上看出,這攔路的丫頭不是官家或者大戶人家的小姐,多半是府城的富戶,他們也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