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一樁問題,明朝雨心中松快,想到了月祺然,一瞬間湧起一股說不明的沖動,迫切的想見他,将好消息向他分享,想與他一同回家,點起一盞盞燈燭,将整個明宅點亮。
一路上各色的馬車漸漸多起來,路邊行人愈來愈少,路旁樹木叢生,逐漸偏僻。
這還是明朝雨第一次來永平書院,沒想到是竟在這樣偏僻的地方。
遠遠的就能望到書院的青磚瓦牆,一排排飛鳥蹲在屋檐上,擠擠挨挨餓湊在一塊。
袅袅炊煙從書院裡升起,在天幕上畫出彎彎繞繞一道劃痕,慢慢消失不見。
另有語調不同的讀書聲,交談聲混雜其中,随着馬車的逐漸靠近愈發清晰。
書院在蔚藍的天幕下,美的像一幅油畫。明朝雨的情緒也高漲起來,她好想此刻就見到月祺然,與他成為這幅油畫角落裡點綴的一對小人。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金老頭剛将馬車停在了高毅早晨駕過來的馬車旁,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從書院裡緩緩走出,身後跟着提着箱子的高毅,主仆兩人身側不遠不近墜着幾個油頭粉面的書生。
明朝雨下了馬車,正巧那幾位書生和月祺然并行着經過書院大門。
“裝什麼,鄉下來的鄉巴佬。”
“可不是嗎?和他那個上不了台面的姐姐一樣,學院就應該将這種卑賤之人趕出去!”
“品行有缺的蝼蟻也能讀書,方院長真是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
随着月祺然走近,離他不遠的幾個學子的污言穢語也逐漸清晰,這幾人搖頭晃腦,面上滿是惡意,看着在說小話,眼睛緊盯着月祺然,聲音刻意高揚,顯然是故意說給月祺然聽的。
難道他平日在書院讀書,整日聽的就是這些惡言惡語?好好的心情被破壞,明朝雨隻覺一股怒火從胸前燃起,冷冷盯着那出聲的學子,不客氣道:“品行有缺?他如何有缺,說來聽聽?”
“身為男子,不想着建功立業,貪圖享樂當贅婿,這是其一。”那書生不屑的掃了眼這多嘴的小丫頭,搖頭晃腦指點起來:“讀書人應恭謹自持,謙虛謹慎,他貪圖名利,在衆人面前大出風頭,看重虛名,這事其二。”
“曆兄,這位難不成,就是月祺然的小娘子?”那書生的誇誇其談被身旁另一面向猥瑣的書生打斷,泛着油光的眼神上下掃視了明朝雨一番,嘿嘿笑道。
其餘幾人皆把目光轉向明朝雨身上,人群中不知誰說了聲:“既然家中隻剩一條血脈,不如早些抱着美嬌娘翻雲覆雨,延綿血脈,還讀什麼書啊!
還未說完,這幾名書生便扶着腰大笑起來,嘲諷之意更甚。
隻有月祺然,不露痕迹的瞥了那幾名雜碎一眼,鳳眸中厭惡之情一閃而過,面上仍淡淡的,擋住了這些人無理的視線,在明朝雨身前站定:“今日怎麼過來了。”
明朝雨簡直想吐血,恨不得掰開月祺然腦子裡看看,都被人欺負到臉上了,還是這副什麼都沒放在眼裡的态度。
她握住月祺然的手腕,将其拉到自己身側,怒斥道:“他身為家中獨子,入贅我明家,是為感謝我兄長救命之恩,此乃知恩圖報,我明家也無甚基業,何來享受之說?倒是你們幾個,身上的雪絲幻雲紗錦,一匹百兩,價值不菲,難道你們是勤儉節約之人?”
那穿着錦袍的書生,笑聲戛然而止,不自覺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面面相觑。
明朝雨頓了頓,輕蔑地眼神在這幾名書生身上環繞一圈,嫌惡之意顯而易見,她嘲笑道:“至于大出風頭,左不過是你們學藝不精,嫉妒月祺然學識淵博,得你們學院老師欣賞,藏恨于心罷了。”
“你這小丫頭懂什麼?牙尖嘴利,見識淺薄,也敢與永平書院大放厥詞?”
這一番争論,學院門口的衆學子紛紛探頭,更有甚者對着這邊指指點點。
這幾名書生環顧四周,暗道不好,跟這小丫頭鬥嘴事小,萬一傳到學院夫子耳中,說他們欺辱方院長賞識的學子,可就不妙了。
隻好撂下幾句狠話,作鳥獸散。
“哼,一群蛀蟲。”明朝雨望着這幾人的狼狽的背影小聲罵了句,拉着月祺然爬上馬車。
“你啊,人家欺負到你臉上了,都不知道開口為自己辯解。”明朝雨惱怒的瞪了眼月祺然,沒好氣道。
少女皺着小臉埋怨的表情生動可愛,像隻嗷嗷叫的狸奴,随時準備掏出一團粉嫩的爪子撓人。
月祺然剛升起的那絲不虞不知什麼時候消散了,隻覺得心中一片平靜,夏日帶着熱氣的微風吹過,将他空曠沉寂的心填滿,升起一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