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廣場,華臻室内的顧客并不多,燈火依然照如白晝,明亮到目眩似乎也算種奢侈。
“二位晚上好。”
還沒步入商店,導購已經先迎了上來。
景澄:“你好,我想買些日常的衣服,麻煩幫我介紹一下。”
導購彬彬有禮地應好,引他們往VIP室走,另有人端着點心過來,認出了“賀先生”。
“我在外面等你。”賀明霁坐在沙發上,随意拿起一本時裝畫冊。
景澄微笑點頭,從導購手中接過衣服。
更衣室的門迅速合上。
這家店的法文名稱和四輪馬車logo堪稱經典,景澄渾不在意,她将衣服放在一邊,笑意蕩然無存。
那是牙印。
人類咬出來的。
從咬合痕迹來看,99.99%是一個成年女性。
像過敏一樣。心髒從那一眼開始跳得很快,和她理智的大腦完全達不成默契。
景澄伸手拿起一條長裙,白紫色的,材質光滑細膩,顔色近似賀明霁昨天早上穿的襯衫。白花泡桐明淨溫和,咬痕卻深重如朱砂,她昨天早晨時有看到嗎?
沒有。她在和哥哥就人身自由進行對峙。
腦海裡的聲音喋喋不休。是什麼人,在什麼情境下,給她的哥哥留下了一個暧昧的咬痕?
景澄慢吞吞地解開自己的長裙。
這條來自南美洲某個集市的裙子并沒有使用拉鍊,而是兩片手工織布相扣而成,解開腋下的蝴蝶結,裙子散落,肩帶也跟着滑了下去。
她下意識俯身去撈垂曳的長裙,靈光乍現。
就是這樣居高臨下的身位。這樣賀明霁才好伸出手,捏住——景澄凝着目光,翻過手背,拇指與食指張開——或鉗制住對方的下颚,然後被對方輕易地咬到虎口。
不過,這樣做有什麼含義嗎?景澄皺了皺眉,反正她不喜歡被這樣對待——假如那個女孩咬到了賀明霁,是不是會揚起下巴,挑釁似的看向他?
還是說這其實是熟男熟女的調情?
隻在那個遙遠的夢裡,景澄看過賀明霁的失控。“他”把她壓倒在閣樓的書桌上,墨水筆在她校服下擺洇開刺眼的污迹,他們算到一半的天體題不再需要解答——
原來現實的他真的有此隐秘一面。
那個女孩呢?是賀明霁喜歡的人?那她喜歡賀明霁嗎?他們……
更衣室的溫度适宜,景澄忽而冷汗涔涔。
她直起身來,看向鏡子裡的赤身衤果 體、神情驚惶的自己。
像是見不得人的念頭也赤衤果 見光一樣,有那麼幾分鐘,她的腦海裡都是呼嘯而來的幻想,整個人卻僵直在原地。
“不對。這很正常,運動是物質存在的方式。我跑到國外,戀愛分手回國,難道賀……哥哥就突破物理學規律處在絕對靜止嗎?”景澄強制自己恢複理智,“他肯定會戀愛結婚讓我坐主桌再領着一個小孩叫我小姑姑并且問壓歲錢準備好了嗎……沒錯,這可太正常了。”
“就像,我有一天,也會這樣一樣?”鏡子裡的女孩唇瓣開合,潋滟的眸子中閃過疑惑。
翻篇了?
兩年诶。
景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這裡幹淨光潔,沒有任何破開的紅腫。
她強制清空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吐出結論:“哥玩很大,我很八卦。”
她把那條白紫色的長裙換上,長裙背後設計成了花冠筒的形狀,拉鍊撕開,她清晰的脊骨宛如被剖出的修長花蕊。
景澄伸手,拉鍊重新合上,發出無比清晰的咬合聲。
披散的長發卡入拉鍊末端,景澄吃痛地輕呼了聲。
“您好?”導購等候在門外。
“抱歉。”景澄推開門,她背過身,長頸低垂,聲音悶悶的,“我的頭發被拉鍊卡住了,可以幫我一下嗎?”
等候室的沙發上,賀明霁擡眼看了過來,景澄側着臉,拜托導購來幫她。
“好的,您的頭稍微再低一些。您是模特嗎?身材比例很好。”導購笑語盈盈,“這條裙子真适合您。”
“是嗎?”聽得到景澄的聲音又立刻恢複了活力。
導購牽住她的手,柔聲建議:“裙擺的設計用了點心思,您轉個圈試試?”
導購墊腳,盡力将景澄的手高舉,景澄依言,白紫的裙擺旋開,絢麗的色彩頃刻流淌而出。她輕盈站定,背影猶如一株不蔓不枝的花。
“是很好看,謝謝你。”
然後景澄又重新回到了試衣間。
賀明霁垂着眼,畫冊翻過一頁,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