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汀以為接下來的幾天自己都要落單了，畢竟小說裡都那樣寫，老房子着火，三天三夜麼。

他一面唏噓自己孤家寡人，一面體貼地讓餐廳提前準備滋補的食材，并貢獻了幾根八十年野山參。

但賀明霁一切如常，到下午退了燒，甚至還叫他一起開了一場視頻會。

律師，賀明霁的人精助理，賀氏的副總，甚至還有被他留京市的秘書。

李暮汀又不由得唏噓，霸總小說誤他。

第三天，李暮汀想去玩，景澄說庾山這邊應該會有野生蘑菇，李暮汀一聽就來勁，表示自己一定要找到珍稀品種，結果又被賀明霁提進了會議室。

李暮汀臉都綠了。

“你是不是不行。”他拿筆的手微微顫抖。

“哪兒不行？研報上的數字看不懂就直接問我。”賀明霁莫名其妙，“等信平建設的事情解決完，你大哥立刻就要不行了。你不如想想等他不行了你能不能行。你們家兄弟一堆，隻有你是江姨生的。”

“嘛呢，說繞口令。”李暮汀無言以對，沒個正形地歪倒在椅子上，“要想折騰，就把他們全打包到島上呗，我大哥是魯濱孫，我三弟是星期五，四弟瘦長瘦長的，幹脆插沙地裡裝椰子樹好了。”

李暮汀把自己說樂了，狂捶會議室裡的紫檀木長桌。

賀明霁坐在他對面，單手支着那張清峻和冷淡都兼備的臉，注意力始終都在文件上面。

李暮汀其實每年見賀明霁的時間也不多，這家夥十八歲後就不愛回京市了，等都有自己的事業了，見面更是寥寥。但畢竟一起長大，情分才從來都沒淡過。

李暮汀于是收斂了自己的不正經，也坐得端正點了，咬着筆頭，頭疼地看了會兒。

他又忍不住抱怨：“都說了要麼轉向存量資源盤活，要麼搞輕資産運營模式，就他們舍不得從前的輝煌，想着造島。小島這種玩意兒……”

“也有不錯的。”賀明霁接過話，“比如巴拉望和仙本那的。”

“你想要投資？我不是很建議。疫情剛結束沒多久，國際航班還沒有恢複到從前的水平，東南亞國家的政策變動也大。”

“不是投資，想送人。”

“等一下？”李暮汀面部扭曲聲音變調，“等一下！我們不是在讨論如何讓你徹底擺脫原生家庭讓我勝出家族宅鬥嗎？不是對于傳統地産的激進運營充滿了唾棄與不屑嗎！”

他飛撲向賀明霁的iPad。

聊天框裡，那名叫李瑜的助理給他發了好幾張秀美的小島照片，并表示已經聯系到了當地的地産經紀人和法律團隊。

“是要送給景澄？”李暮汀當軍師，“确認關系時一般送花送戒指送車子。”

賀明霁頓了頓，道：“不合适嗎。我看到仙本那的這座島上有幾種熱帶特有動植物，國内暫時沒有，景澄應該會想去看一看的。”

不得了。

李暮汀居然從發小的冷淡臉上讀到一種虔誠的求知欲，還真是老房子着火。

他把iPad慢悠悠地還給賀明霁，拖着聲音：“沒，挺合适的。”

賀明霁的眼尾就彎出道小弧。

李暮汀憋笑：“就是另辟蹊徑了點。但咱——你妹妹，她肯定會喜歡的。”

賀明霁聽出了他的揶揄，罕見地沒翻白眼，隻簡略地“嗯”了聲。

窗外，不知何時堆生起大片的烏雲。

九月，山裡的天氣變化莫測，賀明霁站起身來：“要下雨了，我去接她。”

景澄中午一個人拎着籃子出門了，說想吃小雞炖很多蘑菇，要去山裡把這倆食材都抓回來。

李暮汀：“一樓放了傘。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賀明霁又“嗯”了聲，輕飄飄地看了眼他，李暮汀再次頓悟，他伸了個懶腰，重新窩回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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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山山體延綿數裡，景澄這回特地帶了登山杖和小刀，務求不傷害腐殖土和菌絲體，一下午走走停停，穿過闊葉林、松林，收獲居然也算不錯。

她蹲在山道邊休息，拍照發給賀明霁。

【景澄】：分别是雞枞菌黃絲菌紫花菌。

【賀明霁】：群英荟萃蘑菇開會。

【賀明霁】：挺可愛的^^

景澄猜他都不認識。

小時候兩個人在雲南的林子裡鑽，賀明霁隻專注于分辨哪種能讓人“躺闆闆”，并且絕對不準她伸手。

她盯着那兩個小尖尖看了會兒，十分自信地回複：【也不看看是誰摘的><】

懂得欣賞的人不在庾山，景澄思考幾秒，把視頻打給了謝筠。

中秋節謝筠休假，幹脆和同事一起去了馬來，景澄三天前還和她通過電話，那會兒她已經在婆羅洲雨林裡找樹蛙了。

視頻接的很快，手機裡出現她所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