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佳樂本質上是想做就要去做的人。
即使會有遺憾,他也從來不回頭。
即使後果難以想象。
他餘光瞥見不遠處更深的陰影裡,一尺多長的黑影緩緩滑動。在手電筒光照過去時卻陡然加速,極快就不見蹤影。
張佳樂趕緊回神,打起精神,過去定睛一瞧。
地上有好些交錯縱橫彎曲的痕迹,一層覆蓋一層,一直蔓延到湖邊。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想起之前看過的紀錄片:
一群蛇在沙漠中爬行,留下的軌迹彎繞且清晰,那個畫面在腦子裡清晰的呈現。
居然與不遠處地面上的那些極為重合。
大雨過後有蛇并不奇怪,張佳樂并不特别怕蛇。
但那些痕迹實在太深也太多了吧,仿佛這裡曾有一大片晃動着的蛇影,它們的尾巴交錯,吐着蛇信,在黑暗中注視着來人。
冷風吹得他一抖,張佳樂被自己腦子裡的畫面惡心到了。
怎麼可能?撫仙湖白天還有遊客呢,真這樣不是吓死半個人嘛?
他走到湖邊,手機的手電筒燈光并不算亮,呈圓錐形照向黑暗。
湧動的湖水上雨點打出漣漪,水上面漂浮着一層青灰色的不知道是什麼物質的東西。
腳下的湖水輕拍岸邊,一漲一退,居然和他呼吸的頻率重合,仿佛有一個生物在水下學習他的舉止。
“蹲下!”
一聲厲喝從不遠處傳來,如驚雷乍響的一聲。
是奚唐的聲音!
張佳樂極快地聽清,卻根本顧不得欣喜,面前的水幕忽然破開,一個青灰色的影子躍出。
一股勁風逼近臉頰,腥臭味直往鼻尖鑽。
張佳樂瞬間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全身,還好腦子反應夠快。
果斷雙腿一彎往側邊一蹲,慌亂之中手電光到處亂晃。
泛着寒意的刀刃擦着他頭頂擲出,冷冽的弧光在黑暗中閃出流星一般的軌迹。
--噗!
刀刃後發先至!
它割開空氣,重重地刺入血肉。
--嘩啦!
重物落回水中,不知是水還是什麼液體飛濺落在他的臉上。
什麼東西?
張佳樂擡頭就想去看。
一隻手卻猛地扣住他的下巴,強制抑住他頭部想要轉動的趨勢,不由分說扳向那人所在的方向。
“唔……”
張佳樂慌亂一瞬,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奚唐已經站到面前。
他定了定神,松一口氣。
含糊不清地想要說話,才覺得現在奚唐掐住他下巴的姿勢有點不方便。
他眨眨眼,把手搭在奚唐的手腕上,想示意她先放手,摸到滿是水的手腕時,卻一愣。
黑暗之中,奚唐身上全是水,像是剛從湖裡爬出來的水妖,頭發絲絲縷縷耷在耳後,還在淅淅瀝瀝滴着水。
她的手臂和肩頸都泛着一層水光,中午時還光滑的手臂現在布滿小傷口,被水泡得發白。
她垂着眼看張佳樂,水珠從長長的睫毛上滑落,臉色晦暗,看不出情緒。
張佳樂後知後覺自己有些冒進了,如果沒有奚唐,自己肯定要出事,而且現在他還明顯添了麻煩。
後知後覺,他有點後怕,想說點什麼卻又詞窮惶恐。
奚唐凝了他幾眼。
她現在才發現張佳樂骨子裡是有點固執的,不見棺材不落淚,跟楚子航原來是一個德行。
她歎一口氣,手指劃過他的下巴,語氣森森,“樂樂,你也太不聽話了。”
“現在好了,我總不能告訴你,我大晚上來這裡是為了練習潛水吧?”
張佳樂:“……”
他抿抿唇,唇色因為剛剛緊張時腎上腺素的過度分泌而顯得格外紅潤,有些困難地說話,乖乖示弱:
“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來看我的比賽……我訂了附近村裡的民宿……”
奚唐閉眼,飛快看了一眼遠方恍若沸騰後又平靜的湖面。
回頭把手覆上張佳樂的眼睛,把手上的水沾在他的睫毛上。
“一會要把眼睛閉好了,跟着我走。”
“那……要是我控制不住,下意識睜開了怎麼辦啊?”
奚唐哼笑一聲,
“那我就不能保證你的世界觀還完好哈。”
“……”
張佳樂表示:現在才擔心是不是有點晚了,他覺得他樸素的世界觀已經搖搖欲墜了。
奚唐卻走開一步,在張佳樂沒反應時就走進水裡,彎腰從水中拿起什麼。
一把看起來就很牛逼的彎刀。
剛才驚鴻一瞥救他狗命的刀。
張佳樂苦中作樂,難不成奚唐是傳說中的盜墓的?k城是南派的還是北派的啊?可他不才是姓張的那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