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唐皺着眉吸吸鼻子,術士有什麼特别嗎?暗夜系,技能偏向靈魂,Sorcerer的拉丁文是Sorcarius,這個詞通常也代表,煉金術士。
靈魂?風火地水四大元素,白王掌握第五個精神元素。
奚唐想起昨夜的夢境,斷片一樣呈現的記憶,跟源稚生面貌肖似的少年,他的人生有很多秘密,像是漫步在一條極短,但寬敞得出奇的林蔭道,詭異的縱深度。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能和你的血統有關。”
夜色出奇氤氲。
奚唐輕輕巧巧放下一個炸彈。
源稚生的神态一瞬緊繃起來,瞳孔縮小,他緩緩低下眼簾,任劉海遮住眉眼,頸下青筋不受控制地出現,他張了一下嘴,覺得自己的聲音幹澀得過分,
“血統?……你知道些什麼?”
戰争是龍族曆史的主軸,而白王叛亂是龍族曆史上最大的叛亂,三分之一的龍族成為叛軍,黑王鎮壓了這次叛亂之後以擎天的銅柱記錄了叛軍的下場,白王自此堙滅。
日本混血種是白王血裔,這是他們蛇岐八家自古以來死守的秘密。
源稚生身體中的血液活起來,力量如同海潮般在每塊骨頭上湧動,脖頸卻如同有千金重,被鉸鍊纏住。
本就該清除知道家族秘密的外人。
要動手嗎?
周圍的空氣裡放佛有巨木在抽長枝丫,群蛇在架子上扭纏。
一隻手突兀地伸到他面前。
指甲白淨圓潤,是象牙煙熏的冷白,指關節很長,線條欠柔,極薄的皮膚下蜿蜒着青藍的脈絡。随着她握刀一般把手輕輕覆在源稚生手上的動作,那些青筋微微突起,放佛随時會破皮遊出幾條小蛇。
她微微歎氣,“少主,你一定是在土星的照臨下來到這個世界的。”
土星運行最慢,是一顆充滿迂回曲折、耽擱停滞的行星。它是沉重、壓抑、控制、責任的代名詞。
所謂土星照命。
“第一次照面你沒有殺我,現在也不要動這種心可以嗎?少主的言靈在這裡應該也不能用了吧?”
源稚生掀起眼簾,眼裡還是掙紮,他身上那種天将降大任于己的鄭重其事,讓奚唐生出一點歉疚,她緩緩解釋,
“加圖索家所有人的言靈都是天空與風一系的,除了我。”
“2001年格陵蘭島事件,卡塞爾在海中打撈起冰海銅柱殘片,幾天後,他們發現海中有龍類的胚胎的心跳聲,是初代種。而學院派出去執行絞殺的小隊全軍覆滅。
“你見過執行部負責人施耐德教授嗎?他是事故裡唯二的幸存者。據他所說,在海中,他遇見了一條輕盈得像是蝴蝶的龍,他并沒有看見它,但是用一支俄制的APS水下突擊步.槍射傷了那條龍,寒流帶着龍血進入他的呼吸道,被龍血污染的呼吸道損壞後,他成為我們後來看到的那個樣子,時時刻刻帶着氧氣罩的,嘶啞又可怖的。”
“APS不可能射傷一條龍。”源稚生心裡疑惑。
奚唐彎起眼睛,手指輕輕點在源稚生的頸側,感受指腹下溫熱的皮膚,“誰知道呢?也許是那條龍自己弄的,也許是我做的。”
“你的血和它的一樣,有一種非比尋常的吸引力。它的血流過我的身體,我得到言靈,看見的是自己的記憶;但你的血滑過我的候間,我看見的卻是你的記憶。”
源稚生驚愕,一把拽住她還放在自己臉側的手。都是聰明人,奚唐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她看了自己的記憶!
“我知道這很冒犯。”奚唐神色誠懇,
“我真不想知道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嘴太饞了沒管住,我是真的非常抱歉!”
奚唐微微靠近源稚生,眼睛盡量顯出一種恨不得對天發誓的決心,“我嘴很嚴的,阿絲塔是一個死人嘛,用中國俗話來說就是,隻有死人能保守秘密。”
源稚生:“……”
奚唐覺得心真的很累,
“而且我們完全可以合作的,畢竟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到時候你回日本繼續你們的大業,我在這裡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電競選手。”
奚唐反手拉過源稚生拽住她的那隻手,握着上下晃了晃,當他同意合作了。
風卷簾,流雲載月,夜涼氤氲。
黃道十二宮走馬燈般出現在他們周圍。
奚唐見源稚生沒有反駁,也不知道事情過去沒有,往後一靠,縮在藤編椅上。
“至少我不會成為你的敵人,當一個混血種真的還是太難了。”
“其實每次說的旅行都是去出任務,日本那次也是。有一萬個人告訴你你天生就要屠龍,你天生就該為家族舍生忘死。那種生活真的很無趣,但不那樣的話我該做什麼呢?”
“有一次路過紐約的大都會美術館,那裡有一個短期的日本武士藝術展,我還挺想看的,但我得做任務。”
在那裡她遇見了18歲的楚子航。
“正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感到畢生拖在我身後的那種無聊,造成我的痛苦和我的至福的那種憂傷第一次發作,然後我成為現在的我。”
奚唐笑一聲,“少主和以前的我是一樣的人。”
看源稚生皺起的眉,她頓了頓,“或許你不喜歡别人叫你少主?”
又肯定道,“那你肯定也喜歡開快車!”
“為什麼?”源稚生揚眉,終于吝啬地給了一點反應。
“因為給車打着火的那個瞬間,會産生一種為無機物賦予生命的愉悅感,然後一往無前,自由地去做白日夢,去觀望,去漫遊。”
奚唐更放松了,“不愛的話以後也愛上吧!”
源稚生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