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前幾個賽季時,隊伍并不是标準的20支,也沒有全明星賽和太多商業活動需要加班,休息就是休息,所以那會兒的冬休期很長。
時間恰當,吳雪峰就從隊裡回了老家,這事兒葉修也有印象。
山裡天冷,周圍什麼都沒有,有點無聊。吳雪峰常年在外,連輩分都搞不清。和上次看到還是小不點的幾個00後堂弟堂妹見一面,沒認出誰是誰。
同齡人中,他喊得出名字的隻有堂哥吳邪,奚唐就是吳邪親妹妹,和主持移棺儀式的一窮叔是一家的,村裡地頭三省叔是他們親三叔。
這次遷墳的大頭就是他們家出。據吳雪峰所知,他們家很早就遷到杭州去了,堂哥吳邪還在樓外樓旁開了一家古玩店,嘉世離那邊不遠,遇見過。
奇怪的是,自己長輩每次提起他們家都有點語焉不詳,特别是談起三省叔,具體又講不出什麼,說來說去也隻叫吳雪峰和他們少打交道。
父母多慮了,吳雪峰作為一個有點忙電競選手,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和愛處理人際關系是兩回事。
賬号卡和電腦走到哪帶到哪,瑣事用不着他出力,閑着,吳雪峰也就樂意貓在家不怎麼出門,雖然山裡信号打遊戲有點卡。
直到生出兩件事端。
一是開墳時祖宗數量不對。
墓底無緣無故多了具棺材,時間得推算到解放前很久,基本情況不可考,也沒什麼口口相傳的信息,所有老人都表示沒有聽上一代提過任何有關的事。不清楚怎麼的,氣氛一下就變了。
如果多一個祖宗,族譜有錯,那就要重修,這算是很大的事情,可能在海外的那一批人也得要回來。
但是這種可能性小,祖墳可能有大家不知道的隐情。
二是平時不醉酒的表公喝了點度數低的綠豆燒,當天晚上在祠堂吃完大鍋飯,回去的時候摔進河裡,吳雪峰聽說時,人已經沒了,由表公保管的族譜也不知去向。
事情鬧大,祠堂裡停的棺材又多一具,許多人眉頭皺起,煙燒得比香還嗆。吳雪峰站在人群後面,聽見裡頭三省叔揚聲說:
“咱們祖宗是幹哪一行的大家心裡都明白,閑人興風作浪我不管,現在打棺材裡東西的主意打到人命上來了……”
鏡片後面的眼睛眨兩下,吳雪峰在想:他怎麼不知道自家祖宗是幹什麼的,還有表公這事兒扯到謀财害命去,真這樣還不報警?
思考一會兒後,吳雪峰往外走。祠堂在老村子的地界,大房子黃泥抹起來,不是白牆黑瓦,門口修繕過,立着石獅子和三截水泥梯。邊邊角角還有之前做法事時炸鞭炮的紅色碎屑。
吳雪峰轉了一圈,終于看見坐在台階末尾的吳邪兄妹,堂哥叼着一根沒點燃的煙,正在給自己妹妹掰巧克力,十幾歲的少女托着腮,語出驚人:
“我懷疑三叔賊喊捉賊呢,一會兒開館撿骨還有得吵。二叔這個風水大師的名頭也很一般啊,祖墳還沒遷就出這麼多事,還得練啊。”
吳邪把一塊巧克力塞進她嘴裡,兩根手指夾着煙一點:“你當二叔吃白飯的?走去瞧瞧看。”
吳邪邊說邊起身,伸手把奚唐從台階上拉起來,彎腰把墊在台階上的外套撿起穿上。
“吳家人地裡幹活,多少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有點相信,如果單是把表公推進溪裡淹死,以我們知道表公的酒量,必然會知道這是被人害了,但是昨晚屍體出現得這麼詭異,這事情也就變得十分晦澀,這邊人不張揚,就可能随便糊弄過去。肯定有人要從這裡直接把矛頭對準……”
在這個過程中,奚唐突然朝走近的吳雪峰那邊偏了一下頭,“雪峰哥?”
天上挂着太陽,但是很冷,像冰箱裡的燈,一點溫度都沒。那位小奚妹妹揚起一個笑。吳雪峰注意到她虹膜的顔色很淺,在陽光下泛着灰。
吳雪峰當時沒懂,以為地裡幹活是字面意思,回一個同樣的笑,思考最不麻煩的一種說法,語氣溫和:“表公手裡那本沒找到的族譜,我這裡有一份電子版的,如果有需要……”
吳邪和奚唐對視一眼。
這東西那時沒派上用場。
但一年後奚唐打電話來,為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