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隻為己，為他人完全奉獻的狂熱者并不多見。會有人認為這并不可怕，也有人避之不及。

大蛇丸觀察過麟，也能夠立刻給出慈織對方想要的答複。隻不過他依舊在觀察，仔細計算，所謂的奉獻者究竟會奉獻到何種地步，又能為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研究成果。

熱騰騰的水果茶和熱點心擺在他面前，缭繞的水霧模糊了面對而坐的兩人的笑容，麟在院子裡等待，下午的發白日光被子似的暖洋洋蓋在他身上，他握着一把小鏟子和桶，在慈織給他圈出來的小菜圃裡挖挖鏟鏟，好像是因為卡卡西無意說了些釣魚的知識，就開始熱衷抓蚯蚓和蛋白質充足的小蟲子。

“不現在過來檢查嗎？”視線從太陽與屋檐的交界處收回，大蛇丸聞了聞新鮮水果風味的綠茶，輕吹水面淺啜一口，桌上還有些慈織剛鋪開的卷軸，大多是研究報告，但大蛇丸此行意不在此，輕飄飄略過了研究結果，“嗯，你的手藝進步了。”

“不勝榮幸，您請先用點心，稍等片刻。”離開矮桌，慈織越過遊廊跨步到麟面前，蹲下來耐心等他挖出一整條肥蚯蚓。

“慈織……”

“麟已經很努力了，害怕的話，可以交給我。”一生都這麼決定，可以放棄思考，去接受，去逃避，“害怕也沒關系，可以逃走，也可以忘記，你并不是必須面對這些。”

看到慈織的三勾玉，麟出乎意料地平靜了下來，從急促的恐慌中努力平緩下來，捧着蚯蚓，雙手微微顫抖，唇線幾度變化，最終化作膽怯但向上的弧度。沒關系的……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這樣回答了……

“我可以的，我不……不害怕……”

慈織幫他揩去鼻尖的濕土和汗水，接過蚯蚓放入小桶。

“去洗手吧，麟，有我在 。”

“好。”

半盞茶過後，麟清清爽爽地來到大蛇丸身邊，他下了莫大的決心，為此努力壓抑恐懼，将眼睛睜得圓溜溜。在大蛇丸看來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小奶貓，既害怕又勇氣可嘉地朝體型比他大了幾十倍的巨蛇亮出沒磨尖的小爪子。

他直接用食指關節托起麟的下巴，距離極近地分别檢查他的兩隻眼睛，查克拉的流向，眼睛外的身體狀況倒是随意了些，擺弄幾下小孩的胳膊腿之後就讓他一邊玩去了。這個過程裡麟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的壓迫，也許是對方隻把自己當作小東西，得出結論後便不甚在意。

“這孩子的眼睛，拖延太久了，理論上來說軀殼早也開始壞損，現在還活着，這麼活蹦亂跳……呵，實在是很有趣啊，慈織。”

他們回到桌子的兩側重新坐下，大蛇丸這才開始漫不經心地閱讀，這些卷軸情報跨度甚廣，但核心皆在于宇智波獨屬的血繼限界——寫輪眼。詳實到這種程度的秘密交給外人看，哪怕被審判為“宇智波的背叛者”都不為過。

大蛇丸意味深長地擡眼，比起大大方方交換，他還是更相信這裡面摻雜了大堆緻命的謊言，想要甄别都得花不少功夫，他挑都沒挑就越過垃圾堆，把慈織真正的目的攤開眼前。

“說笑了，大蛇丸大人，這孩子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奇迹。”慈織毫不心虛地挂上笑容。

“是奇迹還是不幸，你才是最清楚的人。”他的手指在卷軸上标注的地點輕輕落下，邊上貼着滿是一行行近乎瘋癫的描述與各種筆畫混亂到難以辨識的信紙的照片。

【湯之國溫泉鄉，埋于深山中的神明祭壇，不死者的發源地。】

【千碎禦前-*?=%#+）…#@，求您了，我們渴望的永生，變成永恒的……亂流……】

【超越陰陽平衡的虛龍！哈哈哈哈……世間真的存在龍！獻祭，隻要獻祭有趣的東西給祂，祂就會變成龍！】

【把玩具給祂！把玩具！更多的，更好的玩具！我們要換取神明之力！】

【大家都變成了，奇怪的東西。神明把他們捏來捏去，然後讓他們，一直，一直，一直活下去……還好，我是獻祭失敗的人……神明……我的媽媽……ma……】

【今天，有人獻祭了很多有查克拉的人，他們消失得一幹二淨。不對，他們全部被揉成一團，塞進什麼東西裡去了。哈哈哈哈哈……我好像是下一個，得過去了，快去，哈哈哈哈……】

【……】

【…………】

期間麟爬上旁邊的椅子，臉幾乎貼上去一起看，沒有人阻止他，也不去為他做解釋。他一眼就看得入了神，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盲眼正在流淌細如發絲的幽藍。

“我以為以你的情報網，要找到綱手并不難。”大蛇丸的聲音沉下來幾度，挑出一塊草莓夾心的宇智波餅幹，用長舌一口卷住優雅吞下。

“如果是過去的綱手大人或許會給出保守又完美的治療方案，可惜她已經放棄此道，況且我一開始就認定，在您的幫助下……将會完成足以突破‘禁忌’的成長，抵達凡人所無法企及的高度，”話落，慈織幽深的目光與大蛇丸的笑容相會，他不得不做了一些退讓，從“垃圾堆”裡翻出殘片，拼成了勾玉形狀的圖紙，勾玉内部則是密密麻□□文字書寫的禁術研究。

這是一份有關仙術的秘儀。真是精明的宇智波，拿出來的的确是好東西，卻跟宇智波一點不沾邊。

他們果然不是一類人，可誰不喜歡這樣擅長豁出一切投他人所好的犧牲者呢。

大蛇丸的手落在麟頭頂，又很快撫開：“小家夥，你能活到現在可都是他的苦勞，以後可要記得努力回報他啊。”

“大蛇丸大人，他還小。”慈織拍拍麟的後背，“麟，去為大蛇丸大人拿一下伴手禮，就在廚房裡。”

“好……”

“你可真是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了，又或者是珍貴的——”

“大人，我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

打斷的反駁讓大蛇丸眯起眼睛，诶呀，他都忘了，慈織過去可是僅在宇智波了之下的天才，而強大的人才能守住自己的秘密。

“嘶嘶……”隐秘的蛇語環繞在慈織周身，令他無法動彈，金色瞳孔在眼前無限放大，夾帶蛇類獨有的冰涼觸感，“餘下的，想必你料理這種事也習以為常了。”

壓迫之下，慈織眼瞳中的血色不斷扭曲轉動，從三勾玉綻放為四片舞動的黑色花葉。

“真是超乎意料的眼睛，你太讓我驚喜了，宇智波慈織……”危險的金色豎瞳圓瞪，幾乎就要在這裡展開捕獵。

“……大蛇丸，大人。”麟的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他拉了拉對方的衣擺，“伴手禮。”

陰暗瞬間退去，大蛇丸從他手裡取走點心盒，恢複了往常的微笑，轉身一步步走向玄關。直到他離開，走廊裡仍回蕩着幽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