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一如以往,準時做好飯端到院中的石桌上。
“姐姐是做了個局嗎?”
“很好猜嗎?”山甯原本的動作頓住,眼睛直視裴昭,“有這麼容易看出來嗎?”
裴昭忍着笑,“沒有呀,姐姐不是把成功騙過那個小姑娘了嗎?除了我一般人沒有這麼容易看出來的。”
畢竟山甯在這件事上,對他毫不設防。
山甯也不知為何,有些生氣,“什麼叫除了你?”
就仿佛是,他很了解自己,已經完全被歸為自己人了一樣。
好似無形的領地被侵占,山甯并不習慣這種感受,自然而然地抗拒。
裴昭語氣中莫名帶了些得意,“你猜啊。我就是能看出來呀。”
順滑的高馬尾随着他說話間的動作一搖一搖,整個人生動而愉悅。
他似乎并不在乎山甯的這點生氣。
甚至為自己取得的這點小小地盤而開心。
山甯感覺自己被挑釁了。
于是當晚,她少吃了碗飯。
奇怪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夜色黑沉,本就寂寥的靜峰因為二人的今夜無話更顯靜谧。
今夜仿佛注定要發生點什麼,月牙彎彎,卻并不明亮,連天上的星子都零星幾顆,孤零零地綴在空中。
山甯換了身方便行動的素色青衣,本想如以往一樣用神力凝出把劍,但又想到一會兒可能發生的事,還是決定暫時積攢下神力。
她翻出儲物袋,在裡面翻翻找找好半天才勉強找出一個能用的。
一根樹枝形狀的靈器。
人類修士身弱,便學會用外物來武裝自己。
由此而有煉器一說。
那時在宗門裡活動多的是折微與潮音,二神也學了煉器這個技術,轉過年來便煉了這麼個東西送給山甯。
理由是見山甯真的很可憐,平常打架都是在路邊樹上随便折個枝條,連武器都沒有。
山甯:……
後來盡管她收下,但實際用的也不是很多,隻将其看作是禮物,而非要浸透敵人鮮血的武器。
此刻的山甯掂了掂手上這根其貌不揚長得有些歪七扭八的“樹枝”,盤算着同為靈器,可以禦劍,應該也可以禦它吧?
應該?
“姐姐不帶我嗎?”
山甯轉過頭,看着倚在門框邊,語氣帶着些委屈的少年。
他眸子黑沉沉的,帶着些難言的情緒。
山甯道:“我出去有要事,你跟着我幹什麼?”
裴昭語氣倏地一變,“我還不知道你?你今夜若是救出你想找的那人,估計連夜就走了吧?”
畢竟這清風門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包括自己。
他隻是占據了一塊小小領地。
遠遠不夠。
山甯:“……”
說的倒也是事實,其他朋友還沒找到呢。
無言而又莫名的氛圍緩緩籠罩這片小小天地,最後還是裴昭先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姐姐你要載着我。”
近乎無賴的一句話。
無理取鬧,找不到可以答應的理由。
甚至不是“帶不帶”,而是“載不載”。
是已經默認山甯要帶他離開的态度。
山甯大可以拒絕。
但卻沒有。
她開口,語調平常,“你自己不會禦劍嗎?”
甚至她用的連把劍都算不上。
眼見裴昭準備開口,表情似乎又是要說出個“你猜”的模樣。
山甯又開口道:“上來吧,再等就錯過了。”
裴昭掌握的信息不多,隻依稀能猜出她口中這個“錯過”的意思。
他上前幾步,因着身高腿長,步伐很大。
山甯手平攤開,“樹枝”靜靜躺在她的掌心,外表光滑,雖說不太好看,但也有幾分藝術氣息。
其實她也有點懷疑這是折微和潮音煉器失敗的産物。
引導四周靈氣注入其中,“樹枝”緩緩升空。
二人足尖輕點地面,一躍而上。
裴昭站在距山甯一拳的地方,“樹枝”本是用來打架的,長度并不如劍,這已經是極為守節克制的距離了。
山甯掐了個訣,手指翻飛,帶起周圍靈氣翻湧,最後指向一個方向。
那是外門弟子宿舍區所在的位置。
嚴格說來并不遠,隻是清風門群山重疊,若是走過去上山下山地要多走許多冤枉路。
而用仙鶴又會驚動奚安。
山甯可不信奚安真就如表面上那樣是個溫和随性好脾氣的青年。
山甯“禦劍”,裴昭便自覺結了個保護法陣,來遮風擋塵。
動作熟練,甚至不用山甯與他交流。
很快便到目的地,山甯憑着印象圍着整個宿舍區轉了一圈,确定了一幢屋子。
一屋可住八人,陸妙菱便是這個宿舍的。
神識掃過去,裡面八個人是全的,山甯便也不急,去一邊找了個昏暗處等待。
弟子們作息規律,發出太大聲響的會被清風燈記錄,第二日統一上報教習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