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我多少?”李昭微冷下臉,他們彼此敵我未明,不過是暫時按兵不動,他憑什麼覺得他很了解自己。
她随手折下一根雜草,擦身離開的時候塞進衛景珩手裡,低聲道:“世子既然京中有去處,那請另謀高就,我們小門小戶,應對瑣事已捉襟見肘,入不得你們的眼。”
衛景珩轉身,隻看到她幾個起落,消失在院牆外。
撚着手裡的雜草,他輕笑一聲,不與言語。
李昭微剛離去,她剛剛站着的位置便落下一黑衣人,才剛站定立刻單膝跪下道:“世子,是屬下來遲了。”
衛景珩擺手免禮,略微思索開口道:“我的身份你辦得怎麼樣了。”
“戶籍文書已辦妥。”
“兄弟們呢?”
“折損過半,其餘兄弟已經分道引開追兵,直回北疆。”
“嗯,後續記得撫恤他們的家眷。”
“世子放心。”
“守墨,她的身份不用查了。”
“是。”
......
李昭微折騰一夜,剛從房間後窗翻進去,落地瞬間,屋裡霎時間亮起燭光。
一圓臉小丫頭正臉鼓鼓站在桌邊,眼裡醞滿水珠子,泫然欲泣。
哎,李昭微瞬間腦袋大了一圈,她怎麼把她給忘了。
哄她去買燒餅,買完說石頭巷見,結果遇上這麼一灘子事,把她給忘得一幹二淨。
“小......姐......”看看什麼叫未語淚先流。
李昭微即刻繳械投降,連連作揖賠禮,“元兒!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忘了你!我和長華沒有騙你!沒有偷跑去玩!”
“當真?”李元目光探究。
“天地可鑒,日月明心!”李昭微三指發誓,賭天咒地,順便坐到桌前,給自己倒茶順氣。
李元且信了她的鬼話,伸手擦了擦臉,抽抽嗒嗒道:“晖月坊已經準備妥當了,三日後開張,還有,您的衣服都準備好了。”
“好,青桦那邊有說什麼嗎?”這元兒做什麼都很妥帖,就是個哭包,每次李昭微都拿她沒法子,從小就這樣,遇到什麼都隻會哭。
“沒别的交代,隻說給小姐留了位置好的廂房。”
“行。你且去休息吧。”
“小姐你以後可不能随便丢下我,元兒等你等得好困了。”
“好。”
李昭微難得語氣溫和,仿若哄騙自家妹妹。
李元是府裡幫廚領養的親戚孩子,老家鬧饑荒,元兒沒了父母,是廚娘帶她在身邊給她一口飯吃。
六歲那年在後門遇到她的時候,一個圓盤臉正抱着黑漆漆的饅頭邊吃邊哭。
問她為什麼饅頭髒了還吃,她說,“是阿娘省給我的零嘴。”
問她怎麼弄髒的,她說是後門的孩子王,阿牛搶了她饅頭踩髒的,說她長得黑瘦黑瘦,隻能吃黑饅頭。
“你怎麼拿回饅頭的。”
“我咬壞了他的耳朵,嗚嗚嗚,鹹鹹的好難吃。”
她當即決定,要把這個有意思的哭包帶在身邊。
“你跟我走嗎?我們吃熱乎的白饅頭。”
小哭包那隻黑漆漆的手立刻捏住自己的衣擺,跟着走,一路上像小狗蓋章一樣,一個爪印接着一個爪印印上去,李昭微看着自己白色衣擺眉頭突突直跳,有那麼點想當場反悔。
還沒來得及想好要不要把這個小哭包還給廚娘,就被柳如春抓到自己拐賣幼女。
柳如春沒有罵她,反而十分欣慰,似乎她也覺得自己也該有個貼身侍女了,不能這麼大了,還總是由母親鑽房裡幫她換洗,于男于女,都不合情理。
自從帶回元兒,柳如春那育女的心總算得到了釋放,時不時就呆在她房裡,給李元梳頭,一會雙丫髻,一會雙垂髻,今日金钗明日銀簪,都是李昭微看不懂的發型,還給她帶些叮叮當當的玩意,看着就影響拔劍的速度。
雖然時常覺得她們很是很聒噪,但自從李元來了,又似乎在她枯燥的練劍生活裡添了一筆色彩,映襯出點人世間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