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元和沈妥聊到盡興,一回頭,李昭微和陸長華已經癱在椅子上喝茶消食了。
沈妥見他們三人這樣,一點也沒覺得反感,反而甚感有意思,他是家中獨子,母親喜靜,父親嚴肅,出來應酬又都不是走心的飯局,沒經曆過這種熱熱鬧鬧的飯席,甚至貼心地問了一嘴李元沒吃着,要不要再添點菜。
李元拿了個小饅頭,坐在椅子上啃起來,擺擺手道,“沒事的沈公子,我特愛吃饅頭。”
沈妥聞這等可憐的言語,拿不清真假,眼神望向李昭微帶着詢問的意思。
李昭微無奈地點點頭道:“她說的是真的,莫要在意。”說完這話她似乎才想起沈妥也沒吃東西一般,繼而道:“沈公子是否要再吃點?晖月坊的松鼠魚可是一絕。”
“也好,我昨夜其實沒怎麼休息,一大早過來也未吃上早食。”沈妥也放下禮儀,招呼早上接待他的小厮加了些菜,施施然地拿起筷子,就着他們吃剩下的繼續吃上。
一行人吃完已是下午時分,在晖月坊各自告别後,還是陸長華駕着馬車,迎着日光慢悠悠地回将軍府。
路上李元賴在李昭微身上,把玩着她的扇子,突然問道:“小姐,你為何不等沈公子開席,故意的麼。”
“嗯。”李昭微實在是太困了,點着瞌睡,有氣無力道:“我瞧着他還挺有意思的,試試看能不能做朋友。”
“那可以嗎?”
“還行吧,至少他不是迂腐的人,行事也爽快,見我們這麼無禮也很有包容心。”
“我也覺得,感覺他就是個幹幹淨淨的人。”
“嗯,他應當生活比較簡單......”李昭微話還沒說完,徹底地睡過去了。
李元也不打擾她,知道她今天天亮才回家,拿了個小毯子給她蓋好後,爬出去外面跟陸長華一起趕車,開始叽叽喳喳煩陸長華去。
李昭微在睡夢中,伴着李元和陸長華拌嘴的聲音,感到很安心,她所求不多,最重要的就是這些家人了。
馬車到了将軍府,李昭微還依然睡得很沉,李元打着簾子,陸長華輕車熟路地鑽進去把李昭微抱出來。
回她房間路上大家一見到李昭微睡得沉都,都放輕了動作,掃落葉的也等他們走過了才繼續清掃。
路上遇到了李若昀和柳如春,柳如春揮揮手讓陸長華趕緊給她送回房間睡覺。
待他們走過後,柳如春推着李若昀往花園裡走,柔聲道:“老爺,昭兒問我願不願意搬去南方居住,我們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李若昀沒有立刻回答她,擡頭看去,下午的驕陽有些烈,放在秋日又恰到好處,日光鑽着茂密的樹冠透下來,星星點點地灑在兩人身上,他突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府裡這顆樹很久了吧。”
“是呢,自從咱家老爺升了官,進京租賃了這宅子的時候這顆樹就在了,這麼粗得長百來個年頭吧。”
“是啊,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什麼都要時間,父親在北疆這麼多年,按照自己的理想深耕這麼多年,不容易走也不容易倒。”
柳如春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隻是拿了張毯子,蹲下仔細蓋在他的腿上,雙手掖好後擡頭看向自己的丈夫,隻見他鬓間已經有了白發。
李若昀愛憐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龐,柔聲道:“我知道父親對百姓的承諾,對國家對忠誠,但這遭我想勸他放下,我舍不得你們受苦。”
柳如春将臉枕在他腿上,輕聲道:“你們去哪哪便是我的家。”
日頭往西墜了些,日光将兩人偎依的身影拉成一道長線,為這肅穆的府邸添上一縷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