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雞鴨,顔霁将潘雲兒送回了沈家藥鋪。
“項姐姐,你坐這兒等會兒,我這就去喊我阿舅。”
潘雲兒歡喜極了,她還以為自己為阿舅立了大功,卻全然忘了遠山道長的那番話。
潘雲兒的一番話令顔霁明白,定是那方手帕的事兒讓沈易誤會了。
果真被婁氏言中了。
她自己是沒有結婚的念頭的,原以為自己不作回應,同他來往時也多加注意,必是無妨的。
不想,一方手帕又惹出了許多事來。
聽雲兒所說,因着沈易被自己要回了手帕一事,竟然惹得他這幾日神志萎靡,毫無精神,連坐館診脈也行不得了。
顔霁明白于沈易而言,此刻就是被失戀了。
可她不能繼續再視而不見了,如果自己再拖拖拉拉的,那就是在吊着他了,于他于己,都不是一件好事,何不如幹脆同他說個清清楚楚,兩人或許還能做個清清白白的朋友。
“晚娘。”
聞言,顔霁擡頭看向門邊,果真如潘雲兒所言,沈易短短幾日瘦了許多。
“小沈先生,”顔霁同他施禮。
“雲兒,”沈易莫名的結巴,“雲兒說你有話對我說......”
顔霁點頭。
兩人相對而坐。
“我聽雲兒說了,你這幾日精神不好——”
“沒,沒,”沈易慌忙擺手,“你别聽她瞎說,她都是......”
顔霁這時反而很輕松,對他笑了笑,“雲兒很乖,我想既是因着我的緣故,總要跟你說個清楚的。”
沈易聽聞此言,心裡卻愈發緊張,瞪大了眼睛,豎着耳朵,生怕遺漏了晚娘的話兒。
見他神情如此,顔霁隻能放緩了聲音,慢慢說來,“聽雲兒說你很早便對我有了情意,隻是我從前腦子不好,也不曾記得了。想來這些時日你對我同阿娘幾番幫助,也是因着此番緣故。”
沈易不知這樣的話,怎麼雲兒也同她說了?
尤其是情意二字,聽在沈易耳中,心跳的愈發快了,感覺自己的臉兒此刻一定又紅又燙,腦袋都無法思考了。
顔霁不似他害羞,坦坦蕩蕩,“這些日子還要多謝你的好意,隻是我自己的緣故,并沒有要成家的打算。”
這一句話如同一盆涼水,兜頭而下,将沈易的一顆火熱的心霎時間澆滅了。
“可是......我不好?”
沈易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見了,渾身上下都透出幾分苦澀。
“不是你不好,”顔霁也怕自己這麼直白打擊了他,“是我自己的緣故,我不願成家。”
“我從沒想過要同一個男人成家,我不願遵循夫為妻綱的禮制,也不願為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困在深深庭院,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操持家務,為他孝順父母,為他生兒育女。”
“這些我都不願,不成家就不會懼怕因生不出男兒被夫家休棄,也不會畏懼公婆拿着天大的孝道壓迫。”
“更不願這一輩子都為夫婿兒女所累,百年後墓碑族譜上隻題着何人之妻,何之子母。”
“我想,人活一世,隻該為自己。”
“有朝一日,身死百年,那墓碑上刻的僅僅是項晚二字。”
“你可能懂?”
顔霁言畢,看着對面的沈易。
沈易目光凝滞,眸中帶着未曾料到的驚訝。
顔霁知道她的這些想法是太過驚世駭俗的,不僅僅是對沈易,連從小養她至今的婁氏亦是如此。
更甚,在那個新時代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她的想法的,更遑論在這個封建社會了。
“所以,這一切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自己從心底裡就沒有嫁人成家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