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裴濟用的……?”
話還沒說完,遠山道長就朝她使了眼色,還很理直氣壯,“咳咳,放在我那屋子裡,就是給我用的。”
既然他這麼說,顔霁也不多問。裴濟那個人才不會在意這些,他不是最有錢了,有錢人最不在意的就是錢。
“沒事就畫,畫完了先存着,等過兩天我再來。”
遠山道長也沒有那麼清閑,被裴濟押過來,可不是那麼好心給他養老的。
“知了。”
顔霁的心思從眼前的墨條上移開,聞見自外頭散進來的湯藥味,問他,“這藥什麼時候能停?”
“停什麼?你個傻女子!”
遠山道長朝她瞪了一眼,“都是上好的藥材,多養身子,要是往日,便是你想喝,那小神醫都不一定能買得起。”
話音剛落,遠山道長就反應過來了,啪啪拍了兩下自己的嘴巴。
可顔霁好像沒聽見一般,還是低着頭看紙看筆。
遠山道長讨個沒趣,幹巴巴的說了一句,“你多喝點,總沒錯。”
“我知道了。”
顔霁點點頭,又同他說起自己的構思來。
直到送走了遠山道長,顔霁重新坐在桌前,看着那張畫紙,雙肩微微顫抖,眼眶泛紅,面上失去了方才的笑容,隻留下無盡的的悲傷。
沈易,他怎麼樣了?
這麼久了,他的傷應該好了罷?
他會不會還念着自己?
但凡涉及到沈易,顔霁的腦子裡隻有這些,她似乎想不了别的,萦繞在眼前的隻有這些問題,可每次都尋不到一個答案,她似乎被困住了。
青萍不知道顔霁有什麼煩心事,可看着她坐在那兒,一個人孤零零的,看着就讓人難過。
或許同她呓語中的人有關。
青萍知道,娘子面上很歡快,似乎沒什麼事能打敗她,連家主也不行。
家主罰了娘子,娘子嘴上次次都認罰,可青萍就是覺着娘子沒輸。
即便她都昏倒了。
“青萍,水來了。”
外間一聲喊回了青萍,她還未應聲,顔霁便站起了身,“洗澡咯!”
熱氣騰騰的水倒在木盆裡,屏風将内外隔開,整個身子都浸泡在水裡,顔霁難得的放松了緊繃了許久的神經。
“真舒服啊!”
在項家村顔霁都沒這麼奢侈的泡過澡,總是燒兩桶水随意擦擦,撿的柴不多,便隻能這麼湊活着。
蒸氣氤氲,雙眼微閉,雙手撥弄着長發,發間的水珠随着她的動作滑落,留下一道道細膩的痕迹,身體在溫熱的水中愈發輕盈。
“娘子,可不能洗太久了。”
青萍站在屏風外守着,顔霁不許她進來。
她不習慣有人看着她洗澡,這令人尴尬。
“貴人都是如此的。”
青萍如是說道,可顔霁始終不同意。
“知了。”
顔霁将滴水的長發挽起,越過木盆,将厚實的布巾裹在身上,冷不丁打個寒戰,匆匆走了出來。
“可是凍着了?”
青萍忙将手上捂着的衣衫給她披在身上,扶着人坐到床榻上。
“沒事,還有熱水,你快去洗洗。”
守衛送來的熱水顔霁沒有用完,隻倒了一半,剩下的都緊緊蓋着蓋子,留給了青萍。
“婢子給您擦了頭發再去。”
“别耽誤了,”顔霁催促道,“我自己能擦,再晚會兒就怕水涼了。”
青萍堅持不過,匆匆進了内間。
古人将頭發視作生命,輕易不理發,尤其是女子,以長發為美,隻是打理起來太費時間。
顔霁拿着布巾不停的擦拭,半倚着床榻,似乎墜得脖子都要掉了。
從上至下,一點點擦,等青萍披着衣衫走來,發絲還在滴水。
“快進來。”
顔霁忙掀開了她的被褥,倆人一起擠在床榻上。
那府内的掌事隻為兩人安置了一間房,一張床,似乎完全沒考慮到青萍的處境。
顔霁想給她尋個房間,可青萍隻說,“這裡沒有旁的婢子,想來也沒作安置,我睡在腳踏上便好。”
顔霁聞言,大吃一驚。
她雖然知道封建社會大抵不将奴仆平等的看做人,可也沒想到連個床都沒有,竟要跻身于這一張小小的腳踏上。
“你同我一起睡罷。”
顔霁開口,将青萍拉上了床榻。
“娘子,這不合規矩,教人瞧見了,婢子……”
“規矩?”
顔霁不喜歡這樣的規矩。
“旁人又不知道,睡在腳踏上多不舒服,夜裡你同我一起睡床,等到天亮咱們就起了,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