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她來,必定會被靈器營的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問煉器的技藝是如何而來。可是此時外邊正在打仗,靈器營的人身負支援的重任,所以室内氣氛凝重,衆人也僅僅是投以尊重的目光。
時愉不是蒼境人,此時卻也被他們感染得一同緊張起來,祈禱蒼境兵們能得勝歸來。
同時她也不敢放松警惕,提防着周圍一切可能會發生的境況。
“将軍,軍營可有被人闖入的可能?”心中的擔憂讓時愉忍不住問那個主将。
主将是之前此前審銀面人的邬雲,聞言他眼神一凜,“時愉姑娘,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會襲擊軍營?聲東擊西?”
時愉面色凝重,但不敢輕易下定論。
她害怕銀面人會使詐,這裡這麼多人,隻要有一點點連累别人的可能她都不敢想。
許是看出她的顧忌,邬雲沉思了一會,搖頭安撫道,“應該不會,尊主和茂昇将軍他們應該早就想到過這個問題。蒼境的第一道防線是作戰的将士們,第二道防線就是軍營,軍營若是輕易就會出事,如何守住主城?所以我們營外結界機關什麼都有,即使沒有人巡邏也能阻擋外人的入侵。一旦出問題,軍營每一處都會發出警報的。”
時愉知道了之後心稍微安定了一點。
邬雲繼續說,“放心吧時愉姑娘,就算他們是聲東擊西,我們也能把人趕跑的,我們有秘密武器,而且尊主那邊也能趕回來的。”說着他就朝時愉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蒼境的确是固若金湯,無論是活人硬闖、放毒氣、法術突破、安插内奸等等,都不管用。但是這一次銀面人打的注意是同歸于盡。
本就是被放棄的狗,所以死也要咬人一口證明自己的價值。
靈器營衆人忽而聽到了猛烈的撞擊聲,聲音很大,不在近處。
邬雲:“不好,真出事了,是結界。”
周圍一片嘩聲,蒼境兵們神情緊張,都在等邬雲下命令。
思考兩息,嚴肅的主将當機立斷,“結界不會那麼容易出事,來十個人跟我去看,其餘人原地待命,立馬發信号!”
“是!”
“走!”
時愉也要跟着去,邬雲并不同意,但是他無法左右時愉,隻能作罷。
時愉離開的時候順手拿走了一件蒼境兵的戰甲,直接套在了外衣外面,不仔細看還會以為她就是一個普通士兵。
驚羽也轉換成了普通戰馬的形态。
等到了聲音傳來之地,所有人都瞳孔一震。
幾十頭相貌猙獰的龐然大物正在不斷圍攻軍營外的結界,又是撞擊又是噴火,還有劈閃電的……
“這都是什麼鬼東西!”有人不禁爆出一聲粗口。
時愉一眼就想到,褚枭仲石說的萬獸谷那些跑了的兇獸。
結界外的那些機關法咒對這些畜生都不怎麼管用,即使他們被反彈的咒語擊中,缺了一半的身體都能重新爬起來繼續攻擊。
“發信号讓其餘人過來!結界看着堅持不了多久了!”邬雲上之前跟一個士兵吼道,他沒說完就沖了上去。
很快,靈器營的那些人也來了,一個個沖出了結界與那些兇獸纏鬥起來。
這些兇獸體型巨大,看起來一口就能将五六個人齊齊攔腰咬斷,非常人能敵。
但是蒼境士兵也不是吃素的,雖然看起來實力懸殊,卻能勉強一戰,死死守着這一處被破壞了的結界。
驚羽也跟着時愉躍出了結界之外,時愉一邊往那些個兇獸可能存在的命名出放着暗器,一邊在戰場四周搜尋着。
人呢,銀面人呢?這些兇獸總不可能是自己出現在軍營之外的吧!
她正想着銀面人就出現了。
乍一看蒼境兵已經不足方才的一半了,而那群兇獸雖然負傷嚴重卻仍然各個生龍活虎。
“别負隅頑抗了,這些大家夥是打不死的,你們不是也看見了嗎?你們遲早護不住這結界。”
為首的銀面人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這聲音不像是正常人的,一聽就讓人毛骨悚然。
邬雲嘴角的血都來不及擦,手上動作不停,隻嘶吼着“給我死守!”
那銀面人桀桀桀地笑了起來,語氣不屑,“蠢貨。”
他飛過去抓住邬雲的脖子提到上空,所有妖獸停止了攻擊,場面凝固下來。
邬雲被掐得無法呼吸動彈不得。
“給你們一個機會。”銀面人繼續用他令人難受的聲音說,“交出叫時愉的女仙,我們便撤退。”
時愉渾身一震,随後又被氣得笑了一聲。
他們果然是沖着她來的,還用這種俗套惡心人的手段。
不等衆人反應,時愉就高聲在士兵中間說,“我在這!”
然後就在銀面人首領張望着找人時,時愉射出一枚袖箭直沖他掐着邬雲的那隻手上去。
他躲避不及,箭矢入肉,而且不知怎麼的他感覺那箭一瞬間就鑽入了他的手臂骨肉裡,竟然還有沖擊力穿刺在他手臂裡直沖肩膀而去。
于是他再怎麼也抓不住邬雲了,邬雲向地面墜去。
銀面人抓着自己的手臂痛叫吸氣,惱羞成怒尖叫着讓兇獸沖時愉聲音的地方去。
時愉身邊全是其他士兵,所以她自己升了空往旁邊的空地飛去。
驚羽也跳起,時愉騎在了他身上。
在場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時愉就已經吸引着那群兇獸到遠處去了。
銀面人最主要的目的是殺時愉,自然都追着時愉去了。
褚枭那邊攔不了多久,蒼境這些兵人是一定堅持得他們來的,祺自然不會浪費人在這兒,幹脆就所有人都去追時愉。
這樣好歹還能保證完成一項任務。
時愉騎着驚羽所以才沒有被立馬追上,一路上那些個妖獸踏平了不知多少個草垛木房,在她身後跑的那一連串腳步聲像是要把地都踩碎一般。
她得吊着那些人和妖獸,所以不能當逃兵用瞬移咒多其他地方去,就隻能邊抓緊驚羽便祈禱褚枭快點來。
她才不會逞強,所以早就掐過食指的結晶絲銀紋了,心焦得不行,若不是怕褚枭痛她怕是要一直掐了。
戰場那邊,信号一個接一個升空讓茂昇他們立馬意識到不對,可是眼前的弑魔兵又纏得人脫不了聲。
更多的人纏着褚枭,褚枭心急如焚,他感受到心口結晶絲的疼痛,立馬就要閃身去找時愉。
然而周圍人使上了陣法,将他困住。
……
褚枭趕到時看到時愉被一大群兇獸追着的模樣心火一下子就起了。
他提着破血刀攔在時愉面前,一刀下去,氣浪沖天,幾十頭妖獸直接被震到幾米開外的地方。
時愉終于得到喘息機會,脫力一跌坐在地,她看到褚枭對着一個最近的妖獸就是帶着勁風血氣的一刀。
褚枭背對着她殺了上去,逐漸打得兇獸們離時愉越來越遠,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的雙眼早就被血腥之氣染紅。
發現這些妖獸砍不死,褚枭機械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丢開了破血刀。
一部分上了戰場的主将這時終于也到了,于是現場陷入混戰當中。
突然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炸開了。
時愉震驚地看着天空中炸開的肉塊愣了兩秒,然後就忍不住幹嘔起來。
褚枭竟然直接将一頭兇獸弄得爆體而亡了。
渾濁的血液和腹水不少沾到了他原本就滿是血污的身上,他卻仿若渾然不覺,一刻都沒停地朝着另一頭兇獸過去了……
一聲聲的爆響接二連三地想起,時愉緊閉着眼睛捂住了耳朵,這場面她不敢看也不敢聽。
可是僅僅是捂着耳朵怎麼可能完全隔絕那震天的爆響聲?
方才劫後餘生的慶幸蕩然無存。
時愉慢慢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覺得惡心了,這裡的血腥味重得她閉着眼睛都在幹嘔,淚水不斷從緊閉的眼縫中溢出。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才終于安靜下來,時愉趴在地上等了許久,确定爆響停止了才把早就酸了的手從耳朵上拿了下來。
實際上并不隻是時愉被吓住了,蒼境其他人也被剛才發生的那一切吓傻眼了。
以至于現在所有兇手被解決了他們别說歡呼了,連舒氣聲都發不出來,所有人喉間都像哽了塊石頭一樣。
時愉看不見褚枭的表情,正對着褚枭臉的他們還看不見嗎?蒼境之主現在這副樣子就像是個殺神,而且是與方才那些兇獸别無二緻的殺神。
他看着他們的表情也與看方才那些兇神時的别無二緻。
然後,他,他雙眼猩紅渾身殺氣地朝他們走過來了!
離他最近那個蒼境兵像是被吓傻了,被捏着脖子提起來的時候竟然連一點點掙紮都沒有。
一切都要來不及阻止時,年長主将的喊聲和身後女聲同時響起——
“尊主!”
“褚枭!你在幹什麼!”
兇狠的殺神停住了,空洞的雙眼怔松一瞬,心口的疼痛蔓延開來,他指尖的力收回來,松開,然後臉被憋得青紫的蒼境兵重重落地。
滴答、滴答,驟然垂落的手上有渾濁的血從指尖滴落,聲音被無限放大。
衆人目光集中之處那人如做錯事的幼童一般怯懦地轉身。
身後掐着食指銀紋的女仙站着,臉上髒污與淚痕交錯,叫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