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群靈禽攻上褚枭之前,時愉撞向了其中最為壯碩的那隻尖嘴鳥的前額。
靈獸有靈智,故而開了靈府,但它們不是神獸所以沒有魂識,這個特性讓時愉覺得自己或許能以魂識的狀态去控制靈獸的身體。
這種做法在上界傳出去就是驚世駭俗,時愉也從未聽說過誰有類似的經曆。
但她還是不計後果地做了。
為了及時阻止那些靈獸,她調動魂識移動的最快速度,對着其中一隻的頭部徑直撞了上去。
或許這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也不是最好的法子,但她就是莫名地不願意看到褚枭被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靈獸奉主人的命令圍攻。
時愉帶着褚枭飛到了高處,她不太敢往下看,隻拼命振翅想飛得更遠一點。
自己飛和平常坐飛行器的感覺大不相同,她隻要盯着下面看一會兒就會感覺到輕微的眩暈和心慌。
也不出她所料,沒過一會兒身後就傳來幾聲警告般的鳴叫——其他尖嘴鳥追了上來。這讓時愉知道自己一直在前面逃不是個辦法,所以她不得不低頭觀察下方的地形,尋找新的機會。
于是下一息荒界的空中就能看見一隻大鳥帶着身後一連串大鳥急速俯沖,落地時揚起一大片黃沙。
時愉在空中找到了方才自己和褚枭躲避的那個洞穴,落地後她趁着黃沙迷眼的這段時間将褚枭放了進去,自己堵在了洞口。
褚枭一直沒有失去意識,但已經動都動不了了。
他不知道大鳥抓起自己是要幹嘛,但方才意識到大鳥要将自己放下時他本能地做好了重重摔到地上的準備,誰知道大鳥在他接觸到地面時才輕輕松了爪,然後才爪子踩地踏出了洞口,還張開翅膀擋住洞口。
褚枭癱在地上,眼睛一閉一閉地看着洞口的大鳥影子。
時愉一邊擋住褚枭一邊思考着對策。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喚醒褚枭才是,但是她現在變成了靈鳥,一開口隻能發出尖利的鳴叫,連跟他對話都做不到。
她一邊放出狠厲尖銳的警告尖鳴,一邊接着方才自己的分析接着想:
如果說被靈鳥攻擊這段也是他痛苦記憶的組成部分,那她若是改變了這段記憶的走向,讓他不去經曆,是不是就能讓他意識到不對醒過來?
想通這點,時愉決定冒險搏一把,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褚枭被這群靈鳥傷到。
于是接下來褚枭就看到了一隻大鳥擋在自己身前的全程——
她瘋了一般,面對數隻同類的攻擊都沒退。
魂識與身體相連,不隻是連接動作——痛覺也會感同身受。
時愉上次這麼疼還是在熔泉。
不對,上次在熔泉也沒這麼痛,因為她一直用玄冰護着自己全身。
而這次,她是實實在在全然感受到了靈鳥翅膀刮在自己身上,爪子剜進肉裡,還有嘴戳進筋骨裡的痛。
她痛得都有點後悔了,畢竟她向來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一瞬間她開始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幹這件蠢事。
但是,她還是沒放棄。
一股腦将其他靈鳥振開一段距離後,大鳥在他們沒重新攻上來之前對着褚枭回了頭。
“呷呷呷——!”
你怎麼還不醒!
大鳥轉過來對褚枭急促地叫了幾聲,然後就又被其他打回來的尖嘴鳥吸引去了注意力。
但是褚枭的世界仿佛靜止在了那幾秒。
大鳥這樣的行為完全不符合他對于獸類行為的認知。
大鳥小頭兩側的眼睛他隻看得到一隻,皺褶的幾層眼皮堆疊,露出一個瞳孔。
它的眼睛……好熟悉。
——焦急,帶着明顯的惱意,不像是獸的眼神。
有什麼東西在褚枭腦中炸開,他的眉心開始刺疼,但那雙黑瞳浮現出一絲與懵懂褚枭不同的清明。
什麼東西開始層層碎裂……
大鳥嗚咽一聲,一邊的翅膀被同類折斷,她用嘴去啄才讓同類退開一步。
身上的翎羽早已淩亂破皺,被拔下數支散落在地,然後被攻下來的同類踩在腳下,從白色變成髒污的黃灰色。
更别說其他更多的地方被戳出血洞,皮肉翻開。
但是大鳥望着天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解脫——她終于看到天幕出現絲絲裂痕,然後撲撲簌簌開始掉落碎片……
時愉想——
這次跟上次記憶崩塌時不太一樣,褚枭這次終于是要清醒了吧。
終于要結束了,痛死她了。
眼前場景一點點變得虛晃,其他尖嘴鳥變得模糊起來,時愉慢慢閉上眼睛,大鳥身體重重載倒在黃沙地上,在一片揚起的沙塵中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接着,幾乎是在時愉陷入黑暗的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回到了褚枭的靈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