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褚青缇帶上殘疾小貓出了基地,準時在約定地點和許隊長碰頭。
讓她意外的是,許隊長已集結了十幾人,組成一支臨時小隊。
等褚青缇一來,許隊長清點完人數,一行人遠遠避開人群,向北而行。
歐陽基地實施“分隊制”,通常由每個戰鬥小隊的隊長負責接任務、招攬隊友、獨立完成小隊任務,每個小隊的固定人數基本在3-10人之間。
隻有遇到異種潮等特殊情況下,歐陽才會調用其他小隊支援。
褚青缇一言不發地抱着貓,緊跟着自家隊長,目光匆匆劃過臨時隊友們,捕捉到了幾張熟面孔。
她記得這些人的異能,有擅長尋蹤的,有會爆破的,有操控金屬的,還有非常珍貴的治療系。
臨時小隊無人交談,氣氛沉悶。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着,似乎在預示這次任務不簡單。
隊伍由覺醒了【尋蹤】的異能者帶路,他帶領衆人進了北面的一座不知名矮山,七拐八拐地在樹叢中穿梭着。
十幾雙鞋子踩在灌木和草堆上,踩出了一條路。
在又一次拐彎後,衆人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眼前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榕樹,密密麻麻的灰色藤蔓相互纏繞着垂落下來,像是無數條灰胳膊,溫柔地将一幢白牆黑瓦的五層小樓環抱在内。
在末世,山裡往往不見鳥獸鳴叫,隻有呼呼的風聲。
一簇簇軟枝迎風而動,仿佛在熱情展臂,歡迎衆人的到來。
褚青缇心髒幾乎驟停,頭皮發麻。
這棟樓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她心頭警鈴拉響,下意識去看許隊長。
許隊長卻沉着下令:“檢查裝備和異能,準備突破!”
“隊長。”褚青缇忍不住開口提醒。“這棟樓很危險。”
“你真的覺得很危險?”
許隊長目光淩厲,緊緊盯着她。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許隊長緊繃的神經反而松懈下來。
“以你的災星體質和招災異能,你覺得對我們很危險,那就恰恰證明有危險的百分百會是我們的敵人啊!”
褚青缇:?
不是,隊長,她的異能是這麼用的?
“你今天出門前,去看過孫筍了?”許隊長忽然丢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嗯。”
“自他受傷以來,你平均每天會去探望他一兩次。你離開了戰鬥隊,失去了獲取高額積分的途徑,物資所剩無幾,但你依然堅持兌換醫療、保健、康複品去探望他,哪怕他根本用不上這些東西。”
許隊長話鋒一轉。
“褚青缇,你老實告訴我。”
“你做這些,是出于什麼心态?”
“是愧疚悔恨,還是裝模作樣隻圖心安?”
褚青缇沉默。
殘疾小貓窩在她懷裡翻了個身,似乎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平靜,可能誤以為許隊長在欺負人,尾巴瞬間炸開。
它“噶嗷”一聲,奶兇奶兇地朝許隊長直哈氣,作出攻擊的姿态。
許隊長伸出兩根手指頭,輕松舉起小貓的“輪椅”,迫使綁在輪椅上的小貓倒吊在半空。
失重感令小貓十分驚慌失措,尖銳的指甲從軟軟的肉墊中探出。
許婉滢笑眯眯地威脅道:“再兇扒了你的皮哦。”
小貓發出一串人類聽不懂但一聽就知道絕對罵得很髒的喵語,引得臨時小隊的異能者們紛紛側目。
褚青缇從惡趣味的隊長手裡,救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小貓。
“隊長你别吓它了,小貓應激起來會沒命的。”
“喲,小缇子懂得挺多嘛,才養了一天,這就心疼上了?”許婉滢笑眯眯地伸長指甲,輕輕刮她臉頰上剛結出來的痂。“等這次任務結束,你該不會舍不得借貓給我做研究吧?”
褚青缇将瑟瑟發抖的小貓抱在懷裡安撫,語氣平淡:“你是隊長,我不會違背你的命令。”
“所以呢?對于我剛才的提問,你的答案是?”
褚青缇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此時此刻,她的緘默,等同于已經給出了答案。
——如果是“愧疚悔恨”,她不可能說不出口。
“許隊長。”
臨時小隊裡,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忍不住說話了。
“你帶這個人就算了,但她帶一隻貓來搗亂,又是什麼意思?”
這人褚青缇認得,姓田,也是個小隊長,他覺醒的異能叫【爆裂】。
聽說末世前是個普普通通的化工廠工人,□□炸過一座橋,本來是要蹲大牢的,卻正好趕上世到來,秩序陷入混亂,他因此躲過一劫。
田隊長口中飽含輕蔑的一句“這個人”,自然是指褚青缇。
褚青提體質克隊友,異能又處于失控狀态,她這顆不定時炸彈比田隊長的火藥更危險。
“哦,你說貓啊。”許婉滢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讓小缇子帶的,你有意見?”
“……沒意見。”田隊長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仨字。
田隊長對褚青缇和她的貓沒有好臉色,但對許隊長的态度卻很敬重。
許婉滢很強,各方面都很強。
歐陽基地就是她帶隊建的,如果不是她讓出老大的位置、自願退居二線,現在的基地根本輪不到歐陽做主。
最關鍵的是,她是唯一一個願意冒險攪和進這件事的基地高層。
“很好。”
許隊長手指搭在褚青缇的肩頭,聲音壓得很低。
“我需要你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态。你可以是0%,也可以是100%,卻唯獨不能是‘不确定’。”
褚青缇的概率性異能,本就充滿了不确定。
她不能在心态上再産生任何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