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加大半個白天,何辭盈的臉上有些疲色,她的眼睛卻還明亮,隻是在合上手中賬冊時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好家夥,果真是個大買賣。
帳盤完了,就該聽聽今日的八卦了。
見翠竹帶着滿臉稀奇靠近時,何辭盈還有心情想,若是碧水在這兒,肯定比誰都激動。
翠竹說今日早朝百官上奏請立太子時,何辭盈不覺得奇怪,大勢所趨嘛。
聽見曹夫人果然去程家鬧了,她興奮的恨不得抓一把瓜子,但可惜這裡沒有。
聽完程家的鬧劇,何辭盈就發現翠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居然還沒有說完,何辭盈感覺有些不妙。
忠順侯去見雲識文了。
何辭盈擡手揉了揉額頭,她現在雖說在珍品坊,可周圍晉王的人也不少,這就代表着,在這個節骨眼,忠順侯見了四皇子舅舅的消息恐怕已經傳到晉王耳朵裡了。
周家真不愧是以武起家,這兵貴神速的理念是牢牢刻在他的基因裡了吧。
翠竹給她當了那麼多年的大掌櫃,也曉得這些門道,她無不凝重的說:“忠順侯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還不安分。”
何辭盈還在揉額頭,“想來是他認為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雖說昨日議事時,已經把跟五皇子牽扯過深的幾家都抓進大理寺了,可京城這塊地界,這家姑娘嫁了那家,這家兒子又娶了另一家。
各家間的關系又多又繞,誰都知道不可能隻抓這麼幾家的,待刑部的人有了成算,怕是天牢都要關滿。
因此之前跟五皇子有牽扯的人家都在找關系,今天見面的人會有很多。
忠順侯的動作真的很快,何辭盈知道他見了雲識文的時候,他已經攜着雲識文進宮了。
忠順侯在早朝結束後借口說是憂心皇帝身體,于是遞了問安奏折,宮裡給批複了。
進宮的路忠順侯走了幾十年,他熟門熟路的進了文華殿,見到了虛弱的皇帝。
彼時皇帝正靠在羅漢床上,柔妃在他身側捧着一碗喝到一半的湯藥。
皇帝等忠順侯請了安,就問他怎麼會帶着雲識文一起進宮。皇帝認識雲識文是在程靖川出事那天,此前他隻知道柔妃的弟弟是個不上進的。
他說話時眼睛一直緊緊盯着忠順侯,還帶着一點不為人知的希冀。
柔妃緊張的心怦怦跳,雖說她進宮時雲識文還小,二人之間沒什麼感情,可這好歹也是她的弟弟。今日皇帝讓忠順侯進來,目的肯定不簡單,他們要鬥法就鬥,可别把她娘家人害了。
忠順侯就憂心忡忡的說昨夜他因着擔心皇上的身體,一時沖動,深夜在殿外徘徊,犯了宮裡的忌諱。
“好在臣迷途知返,今日便遞了奏折來,謝陛下隆恩,有恙在身也願見臣。”忠順侯說着話,眼淚就掉出來了。
然後他又解釋說雲識文是他在入宮的路上偶然遇到的,因着雲家階品不夠,沒能參加萬壽節,得知宮裡的消息後,心裡實在擔心柔妃和四皇子,忠順侯感念這份親情,故此特意帶着他一起入宮了。
“可見柔妃娘娘對陛下情真意切,娘娘心知陛下身體不适,便全心全意照顧陛下,連雲家人也顧及不到。”
忠順侯說話時信心滿滿,他是得了诏入宮,但雲識文不是,所以他們在宮門處被守衛攔住了。
可忠順侯既然敢帶上他,就是有把握的,如今是柔妃在陛下身側侍候,她定然不會拒絕讓親弟弟進宮的,因此他便讓人進宮通報。
進是讓進了,但很可惜他想錯了,同意讓雲識文進宮的是皇後。
皇帝注意到他的興奮,也意識到他帶雲識文進來是另有所圖。
可惜了,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麼好大喜功且沒腦子。發現忠順侯并不能幫他脫離皇後的控制後,皇帝有些意興闌珊,與他交談的興緻也大大降低了。
可他心裡還有一絲微末的期盼,于是說:“是嗎?說來柔妃确實多年不曾見過家人了,那便讓她姐弟二人去外間說說話吧,剛好朕也有些時日沒與你說話了。”
正和他意,忠順侯眼睛發光,雲識文去說服柔妃揭發晉王,再由他與皇帝說。
這樣,四皇子就是唯一的選擇。
可惜,他想的很好,卻也隻限制于想了。
“噢,陛下想與侯爺說什麼,莫不是與舜華和懷瑾兩口子有關?”韓皇後在沒人通報的情況下進來了,她還是那樣雍容,甚至多了幾分紅潤,“不如讓臣妾也聽聽。”
忠順侯的手心裡一下子捏了一把汗,韓皇後可不是什麼好糊弄的角色,他得…
“啟禀皇上,皇後娘娘,微臣要告忠順侯心存歹意,妄圖染指皇權。”
晴天霹靂也就這威力了,忠順侯腦子嗡嗡作響,都不知道自己聽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