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絲和麻雀說一起去謝錦棠家住幾天,雖然知道苗苗不是壞鬼但百年冤鬼的煞氣也夠它毛骨聳然,說它甯願自己去覓食。
吳漾收拾了兩件衣服,臨走前把周絲送去了謝錦棠家。
他開車回了父母家,兩人知道他回來,做了一桌好菜,吃飯時還互相使着眼色,最後由馮豔問出來。
“漾漾,前陣子我還見你開直播發視頻了,最近怎麼沒做了,是有其他想做的了嗎?”
父母其實一直不喜歡他以前的直播方式,兩人雖然不拜神佛,但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還是要敬畏的,總怕他沖撞了什麼。後來見他收入可觀且不聽勸,就沒了辦法。
“容易被人舉報封建迷信,還是再仔細考慮一下。”他應着。
“恩,換個好換個好啊,趁年輕還能好好找個工作。”馮豔巴不得他換份工作,好像遠離了之前和周絲一起做過的事,就代表忘記了周絲一樣。
和别人開直播公司的錢是他自己賺來的,父母都是謹慎的性格就算和他們商量也隻會說風險大還是不要做了。所以并未與他們說。隻以為他就是個小主播。
他媽媽說着,瞪着他爸吳橋一眼,示意他也說點什麼,兩人有來有回才有話說。
“咳。”話少的父親每次說本不想說的話時總要不自覺地清清嗓子。“要不回來找個工作?咱這雖是鄉鎮也是個大城市的熱鬧鎮子有不少工作的。你不是一直在幫人剪視頻,我聽鄰居說……”
他本想說鄰居家的孩子就找了份剪視頻的工作,現在網絡發達視頻剪輯也是一個就業方向。
可馮豔剛聽到剪視頻就打斷了他。“這網絡性質的工作不長久,還是找個安穩的大公司啊,咱這麼大一個鎮,好工作多的是。”
吳橋無奈地低頭給他夾菜。“恩,你媽說的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不見吳漾再接話,卻也沒有反感。
馮豔試探性地說着。“前幾天我逛街碰到你大學同學她媽了,聽她說孩子在一家公司做人事,要不托她問問公司要人不?你們同學一場的,問着也方便。”
“咯噔。”吳漾輕輕地擱了筷子在碗邊,沒鬧出什麼讓人不适的動靜,但二老都屏住了呼吸悄悄看他。
他擡起平靜的眸子看了看父母,兩人小心翼翼的樣子也讓他有些心酸,不忍地低下頭,片刻後又擡起頭來,晶亮的瞳孔裡映出兩人略顯着急又不敢追問的表情。
“爸、媽,别再操心我的事了,我自有打算。”他沒忍心,隻是委婉地說出來,但他知道,兩人明白他在說什麼。
一家人為這事吵過幾回了,次次以吳漾生氣離開結束。或許是這次他語氣平靜且自己有打算“換工作”的想法讓馮豔以為他也放下了,畢竟人死不能複生,這也有幾年了。
她的臉色陰沉下來,也放下筷子,清脆的碗筷碰撞聲像是預示着一場争吵的開始。
“什麼打算?你長大了是得有自己的主意,但也不用事事不給家裡說吧。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兒子的想法也不行嗎?”
吳橋手上夾着筷子在兩人中間劃拉着勸。“先吃飯吃飯,都拿筷子啊,别這時候……”
“閉嘴。”馮豔吼他。“我十月懷胎、十幾年精心養大的孩子,現在隻會和我對着幹,隻會讓我生氣嗎?”
吳漾無意和她吵,盡量保持着平靜的語氣。“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想讓我孤單,但我并不孤單。”别說現在周絲回來了,就算她不回來,吳漾也沒有另找的打算。
“她已經死了!你不是小孩子需要把死亡當成謊言聽了吳漾,死了不是睡着了!是不在了,整個人都消散了!”馮豔扶了扶額頭滿臉的疲憊,頗有種與他怎麼講不明白的無力感。
吳漾可以聽人說周絲死了,他早就接受了這個結果,但他現在聽不得消散。
這讓他想起黃盼盼,苗苗和周絲都說她消散了,連輪回都沒有了,化風化雨化萬物,但再也不能是一個獨立清醒的人了。
對周絲的失而複得,讓他不能接受消散這個詞,不能接受周絲有一天也會消散的可能。
“媽!”吳漾無意和她吵,忍着性子制止她繼續說。
聽她這語氣就知道還沒徹底放下,馮豔本也是個急性子,當下就火氣上頭。“我看她就是像電視上鬼片裡說的一樣,死了化成魂纏着你,得找人絕了她念想趕緊投胎去。”
吳漾一愣,不想再和他們說起這個話題。“你怎麼連這都信?”
“能不信嗎?我看你就是被她迷惑了。她的死是病是老天爺要她死又不是你害的她,再說你為她的病花那麼多錢也該夠了吧?自苦這麼多年幹什麼,就當分手了再談别的感情呗。”
父母那代人的感情大多還是家中長輩的插手,吳漾不想與父母談兩代人對感情的差異。“我不想說這個了。”
吳橋扯了扯憋着氣而有些臉紅的馮豔胳膊,示意她别再說了,吳漾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些話并不是說得狠了說得清楚了他才明白。
成年人的明白,大多是要用教訓換的。
馮豔本不甘心就此作罷,可吳漾低着頭扒飯的樣子,讓她想起小時候孩子受委屈不想說的時候,也是這樣頭勾得低低的,又自以為隻要好好吃飯就沒人發現他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