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悅。”他提醒她實話實說。
可姜加悅怒了,“我都說了是它太吵了,不是害怕,你還想怎樣?”
她希望他快點離開。
方才的回暖消失殆盡,氣氛重新降至冰點。
T067站在原地不動,平靜的眼神對向姜加悅,想觸摸又收回的手表明他的難言。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姜加悅站起身,撞開T067,徑直向外。
T067跟了上去,卻發現她隻是朝實驗室那方下去,又止住了腳步。
他走回來擺弄郵筒機器人那堆殘骸,之前加悅明明蠻喜歡它的,如今覺得吵便砸成這個樣子,他歎了口氣,從來看不清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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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加悅進入地下實驗室的隐藏通道,這裡是她第一次發現應許之制造T067影像全過程的地方,按照T067仿生機械使用手冊,她又将那個影片再看了遍。
漆黑的室内,影片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将她身處的環境勾勒得極其虛拟。
她仿佛魔怔了,反複倒帶。
片子裡有好幾個制作過程是連在一起的,芯片的位置她一直沒有找到。
王執說,隻要取出芯片,哥哥就能回來。
這樣的結局是她最期望的,可是連她自己有時也不堅定。
現在又是在幹什麼呢?
最後,姜加悅索性将投影關了,窩在角落沉沉睡去。
不知幾時,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姜加悅醒來時已經在卧室的床上,剛轉頭便看見T067正在關窗戶,灌進來的風湧動起窗幔四下起舞,T067用手一一将它們壓回平整。
“你能不能離開?我今天說過很多遍我看見你心煩了。”姜加悅盯着天花闆,聲音啞啞地說,想來應該是他見她沒回來,出去找了,然後把自己抱回來的。
T067轉身向姜加悅,月光越過他的肩頭,在地面打下斜斜的側影,連鼻尖都描摹得挺拔。
有時候姜加悅是真不想看那張臉,明明表象别無二緻,身份卻有着天差地别的懸殊。
T067問床上背對着他的姜加悅,那些反反複複的行為,讓他早就覺察到不對勁,“你現在在想什麼?在織夢家又幹了什麼?”
“沒幹什麼,進去了沒發現,就又出來了。”
“我可以去問陳雪。”
“你問啊,你看她會不會跟你多說其他話。”
T067這回壓低了聲音,“加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最好是從我眼前消失。”
T067聽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仍保持着冷靜克制,他緩緩走近姜加悅,每一步都在衡量彼此間距離與情感的微妙變化,“有什麼是你不能對我說的,哪怕是關于應許之?”
姜加悅從來愛犟到底,她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目光如炬看着T067,“之前我不是說過嗎,興許隻有你死了,我哥哥才能回來。”
“給我理由。”
他可以去死,但必須死得明白。
“……”
雨聲布滿了整個世界,姜加悅的腦子裡似乎也下起了雨。
她将頭埋進枕頭,深深吸進棉花與棉花間留下的空氣,終于再也承受不住。
“滾出去好不好,我和我哥哥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插進來攪什麼局!我不想告訴你,沒有任何理由,随便你怎麼想!”姜加悅宣洩着不滿,把枕頭扔向T067。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
非得逼她嗎?
枕頭掉在地上,T067想去拾起,擡眼卻對上姜加悅怨怼的眼神,他放下了。
是啊,他就是個局外人。
T067牽強笑了一下,垂下眼眸走到門邊,“那……好好休息,是我不好。”
T067關上了門。
然而此時門内,王執打通了姜加悅的通訊器。
姜加悅正煩惱不止,本想挂掉,豈料看見了熟悉的尾号,是王執。
她接聽了。
通訊開頭第一句便是,“我知道你拆了那個郵筒機器人,我這兒的信号斷了。”
姜加悅警備意識瞬間滿點,“真的是你。”
“也隻有我,才能讓教仿生機械課程的老師都看不出破綻。”他特指T067。
“你想幹什麼?”
“前一通通話和這一通通話,我是想告訴你,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故意讓你把那個機器人拆掉?哪怕如此,我仍然能掌控你所有消息,不然你以為織夢家怎麼建立的?”王執漫不經心的冷笑傳入姜加悅耳中。
“你最好不要猶豫,應許之在研究院做不出研究成果會有危險。何況一個仿生人怎麼能跟自己哥哥比呢?加悅啊,不要以為相處了些時日,他就會永遠對你好。你哥哥要是知道你這樣會傷心的。”
“危險?”姜加悅重重咬住這二字。
“你再也見不到你哥哥了,他也會被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