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星回到宿舍時已經淩晨五點了，隊内最能熬夜的樸智旻和金泰亨都睡了，文南星就以為其他人也睡着了，他點開手機燈輕手輕腳地從門口走到客廳卻瞥見有個人坐在沙發上，星點火光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文南星斜斜地将手機燈對向坐在沙發上的人冷冷地叫了一聲。

“金南俊？”

手上夾着煙下意識想藏卻沒有藏住的金南俊尴尬地看了文南星一眼，他想說點什麼但又忍住了，面向文南星的身體重新靠在了沙發上，他低着頭，也不藏了，吸了一大口煙。

金南俊知道他上次實在不該對文南星說出那樣的話，那些話他說完就後悔了，可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找到能跟文南星道歉的機會，道歉的話一旦拖久了就很難再說出來了，更何況他現在壓力很。

文南星見金南俊一臉苦相對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在心裡冷笑了一下，從外面帶回來的寒氣還沒有消散，文南星的頭腦仍舊保持着涼薄的清醒，他無心欣賞别人的痛苦，移開了手機燈就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今年開年，公司就給他們換了一間宿舍，雖說仍不是什麼高檔住宅，但起碼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他也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文南星向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了幾步之後，金南俊又轉頭叫住了他。

“文南星我是不是個很讨人厭的家夥？”

黑暗中，金南俊的聲音低低的從文南星的背後傳來，文南星遲疑了幾秒才停下腳步，熄滅了手機燈，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黑暗中冷冷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黑暗令金南俊放松下來，隻要不看見文南星的臉，對文南星的歉疚就會減少幾分，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金南俊自暴自棄地開口：“我好像總是做錯事情，對你對其他人，我不是個合格的隊長。”

偶像行業競争激烈，常在強壓環境下會嚴重打擊一個人的自信心，更何況防彈少年團剛經曆了“i need you”帶來的輝煌，又立刻陷入了文南星整容帶來的低谷。

低谷之中，公司停了文南星的活動，金南俊和闵玧其帶着另外五個人想要在沒有文南星的低谷期中掙紮起來，卻發現沒了文南星之後，他們受到的關注度每天都在下降，團隊好像迅速一閃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金南俊自信心受挫，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金南俊感覺自己的狀态很不對，明明身體已經累得不行了，可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着。疲倦折磨他的身體，失眠折磨他的精神，再這麼下去會死的吧——金南俊自嘲地想着，腦子裡卻依舊在固執地思考防彈少年團該怎麼做才能再次殺出重圍。

這種煩悶金南俊不會對隊内其他人表現出來，唯獨對文南星他就有一種傾訴欲，他不用擔心這些話會給文南星制造負擔，也不用害怕表現出自己的弱小會被文南星可憐，文南星很會容納這些黑暗的東西。

文南星知道現在防彈的路不好走，知道他們幾個人都面臨着不同的壓力，也知道金南俊對他說的這些不一定都是真的，隻是在裝可憐，他用一句“我也不知道”就可以把自己從這場對話裡摘出去，可他還是猶豫了。

文南星站在原地問：“你想要我怎麼回答你？說你真的是個很差勁的隊長嗎？你壓根不這麼覺得，你隻是需要有個人來告訴你，說你做得很棒，說防彈現在面臨的困境都跟你無關，是嗎？”

金南俊聽着文南星的話，臉上的血液迅速褪去，深藏在心底的那份不甘就這麼被文南星戳穿了——沒錯，他是真的覺得他這個隊長已經做得夠好了，為什麼大家看不到他做的這些事，個個都表現得很散漫？團隊的事是他一個人的事嗎？他有時候是真的很想沖大家發火，不顧一切地罵人，可他一直在忍，一直在忍。

緊繃的弦盡數崩開，金南俊又煩躁地點燃了另一根煙，他隻是想得到一句認可，怎麼就這麼難呢？

文南星心裡對金南俊的厭煩又浮現了出來，他看一眼客廳裡晾着的衣服，那些衣服全是田柾國洗的，他以前也給宿舍的人洗過衣服，最知道洗好的衣服被人熏臭是種什麼感受了。

文南星對金南俊說：“你要抽去你房間抽，沒人想聞你的二手煙。”

“fuck！”金南俊罵了一聲，拿起煙盒就往房間裡走。

金南俊的房間離客廳很近，金南俊兩步就進到了房間裡，金南俊走後，文南星就注意到金南俊剛才坐過的地方還有星點的火光，他以為是金南俊的煙頭還沒熄滅，走近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張正在燃燒的書頁。

文南星用茶幾上的水澆滅火焰，将那張書頁拎起來，撣去邊緣的灰燼，手機燈湊到書頁上，他看見了書頁上那行被人用紅筆畫線的句子——真正的自我不是找到而是失去。

這是金南俊的劃出來的句子嗎？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尋找自己的解法嗎？

燒掉它是為什麼，因為動搖還是因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