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趕忙去往欽山堂向小嚴相請罪。
書房内,他看到了跪在地上如喪家之犬的林潤有,經小嚴相一番冷嘲熱諷才知掉腦袋的事來了!
私銀賬本丢了!
王知府頓時冷汗涔涔,驚惶失措地連忙跪地叩頭。
嚴世傑是嚴相的兒子,并非隻知道敗家的廢物。他沉吟片刻,立刻下令:“一隊人馬徹查從袁州、萍鄉寄往京城的一切可疑信件;一隊人馬在客船補給的下一站碼頭守株待兔。”
第二隊人馬是以防徐渭在下站寄信,殺了人就不用再防他了,可謂是一勞永逸。
一番吩咐讓王知府回了神:對哦,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于是他又心生一計,“要不要先彈劾徐渭違反官制,私事借調兵馬——越興罪。”
嚴世傑想都沒想,朝地上的人連踹幾腳,尖聲罵道:“這會兒帶腦子了?早幹什麼去了,一個一個隻會添亂!”
地上兩人隻得抱頭挨着,不敢挪動分毫,等小嚴相将怒火發洩幹淨。
這時,林潤有出了聲,“這不妥。如果他畏懼相爺權勢,不敢向朝堂呈上證據,或是他上官直接壓下此案,我們貿然彈劾他,把他逼急了反倒讓他有開口的機會了。”
一番沉吟,嚴世傑覺得林潤有顧慮的沒錯。
此時,乘船的徐渭确實違背了原本的計劃,他原打算拿到賬本就交給師兄吳時,準備彈劾嚴相。
可自己為救人,不得不将這個錯處作為代價,交換給了袁州知府。
爬上山頂前,他也要先保全自身。
沉吟片刻,終是将賬本收起,拿出了袁炜案的卷宗。
袁炜案發生在六年前,貶谪罪責是“對上不敬品性不羁”。他以文自負,在皇家辦的詩會上,因醉酒胡言亂語,說上級寫的青詞是狗屁不通。
當年都察院一名禦史負責調查取證,初步認定犯罪事實後才移送刑部。
他沉思了片刻,判斷此案子比較簡單,可從證人證言、辦案官員入手找到判決文書的漏洞,從而翻案。
當年的刑部辦案官員已遭貶谪,現在人在涼州,他已派了木琴前去調查,希望有好的結果。
證人證言就從袁炜身上入手。
理清了思路後,他出了房門,一路直奔甲闆。
沒成想,遇到了已五日沒和他說話的于嘉。
聽到有腳步聲,于嘉扭過頭看來人,發現是他,立馬将雙手離了扶欄,打算回房将此處讓給他。
徐大人案情有了眉目,再看她一連幾日都噘個紅唇,也存了逗弄之心,“你說,有人會因摟草打着了兔子,而被降罪嗎?”
于嘉站定,憋悶了幾日,也該清算下了,“你救人動機不純!”
從于嘉視角看,他唯一的錯就是沒有将全部精力放在救人一事上,還勻出了一部分算計林潤有,讓她感受到了委屈,不被重視了!
在十七個師兄裡,徐渭的辯論可是一絕,但他掌握了萍鄉客棧店家教給他的精髓——和生氣的女人辯不如誇,“你說得對,我的确不全是為了救人,還有點貪戀美色了!”
這調侃的話一出,于嘉的氣已消了大半。
慣常嚴肅的徐大人放下身份和桀骜性子,還誇了自己美,主動搭話,一時間于嘉也不想再多追究了。
但她也不會直接放過他,嘴上說着:“你别得意了,美人可看上動機不純的人。”
心裡想着:切,上輩子到死可能都是個小處男,能知道什麼是美人!
徐大人一聽這嗔怪的語氣,就知道美人不氣了。看着湍流的江水,他問出了一個重要問題:“你可會遊泳?”
于嘉驚訝他的腦回路,但看他一臉正色,就不得不答:“會的。”
“嗯。”徐大人嘴角挑起,“晚上要搞點動靜了,别睡得太沉了。”
夜裡,“船漏水了!”一聲喊叫劃破天際,伴随的是艙房拉動門闩的咯吱聲。
于嘉也随人潮上了甲闆,船長和船員正焦急地安撫衆人情緒:“大家不要慌張,方才我們檢查了漏洞情況,不打緊,可以安全抵達下一站碼頭。”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一個粗犷的男人質疑道:“你說不打緊,一會水淹上來,船就會慢慢下沉直到淹滿整個船身,誰能逃得出去?”
這一番話,讓大家都害怕得七嘴八舌了起來,嘈雜聲越來越大,船長不由得再放大聲量:“大家不要擔心,我們船上都是老船手了,這點漏洞不是大事。”
然而,這蒼白無力的安撫并沒有打消大家的恐慌。
有人喊:“上小船。”
接着不斷有人附和,“對,對,上小船。”
可問題是,大船配備的小船隻有一艘,乘不下這麼多人。
船長無奈,隻能實話實說:“小船隻有一艘,限乘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