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你在看什麼？”

客機上，蜜莉恩原本在和其他同學聊天，大家都是第一次離開中心基地，緊張之餘，更多的還是興奮。

再加上導師這會兒并不在機艙裡，更準确說，接下來一年他們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導師了，大巴上被迫閉麥的年輕人們重新開始了熱烈的讨論。

這架飛機裡也并不止一個班的學員，大家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認識認識。

吵鬧之下，身旁的安靜便被凸顯了出來。

蜜莉恩發現，好友從登機後似乎就沒接過話，一心盯着舷窗外的世界，她順着對方視線看去，卻隻見到一條條平整寬闊的飛機跑道，更遠處是機場的圍牆，頭頂則是早已看膩的灰藍色天空。

此刻，裝載他們這批學員的客機正沿一條跑道緩慢行進着，附近一成不變的景色實在令人乏味，蜜莉恩不知道好友到底對什麼這麼入迷，幹脆直接問了。

她的聲音不算小，不止莉莉安能聽見，鄰座的同學同樣聽得很清楚，莉莉安一回頭，就對上六七道目光，頓時有些語塞。

她沉默片刻，才慢吞吞道：“我剛才、似乎看見首席了。”

周遭氣氛頓時一靜。

學員們互相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臉上有些發懵的表情。

“會不會是看錯了？”

“首席不是精神力暴動住院了麼？難道出院了？”

“我聽說她情況還挺嚴重的，應該不會參加這次離校實習了吧？”

“可那是首席诶，以她的實力，說不定真有奇迹發生呢……”

衆人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後排有學員撇撇嘴，神情不以為然，雖然院方還沒有明确說明星岚的身體狀況，但過往凡是精神力發生暴動的，不死也會變成廢人一個，她怎麼可能再繼續去交接區實習，肯定是莉莉安看岔了。

要他說，這首席名号也該易主了。

星岚享受了三年向導最高級别的福利待遇，結果還沒去交接區就先倒下了，院裡領導怕是對她的意見也不小。

可惜離校實習的時間是定死的，不然他還真想留下來看看熱鬧。

正想着，身旁的同學忽然戳了戳他，小聲道：“布茲，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首席去同一個交接區實習，那你知道她最想去哪個基地麼？”

布茲臉上表情僵了僵，假笑道：“首席的想法我怎麼會知道？伯尼，這個問題你問錯人了。”

雖然有匹配度限制，但實習向導們在做完匹配度測試後，依舊是有選擇餘地的，這年頭哨兵數量衆多，而向導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保證每一個哨兵都得到治療，且越是高級的向導，能匹配到的治療對象就越多，當這些哨兵處于不同交接區的數量相差不大時，反選的機會就給到了向導手裡。

不過星岚沒等到這一步，因為測試結果出來之前，她精神力就先一步發生暴動了，這種情況下，她之前做的匹配測試已然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但客機上的學員們顯然對此并不知情。

在學院領導眼中，星岚這位首席不僅是他們着重培養的人選，更是同齡人心中的一道标杆，這場突如其來的精神力暴動影響到的自然也不僅是星岚自己，更可能動搖其他學生的心态，所以學院領導們幾乎第一時間就封鎖了有關星岚身體情況的各種傳聞，隻留下零星一點無傷大雅且真假難辨的消息還在小範圍内傳播。

伯尼沒能從布茲這兒得到答案 ，有些失望地扭頭，他明明記得布茲曾說他問過首席這個問題，但當時他覺得是布茲是在吹噓，并沒有認真聽，畢竟以首席那生人勿近的氣場，根本沒幾個人敢上去搭話。

現在看來，布茲之前是吹牛的可能性更大了。

少年人并不擅長遮掩情緒，過于直白的眼神刺得布茲額頭青筋直跳，但話已經出口，再改口隻會被當做在挽尊，他隻得恨恨閉嘴，心底不忘再記上一筆。

前面，莉莉安和蜜莉恩也在讨論這個話題。

如果剛才看見的真是首席，那她最有可能是去第三區，因為去往第一區和第二區的客機已經在不久前先一步出發了，她們所在的這架飛機是去第四區的，對方卻并沒有要上來的意思。

那就隻剩下第三交接區了。

蜜莉恩覺得，自己似乎還有當偵探的潛質，聽見好友自誇，莉莉安沒有反駁她，隻是默默朝蜜莉恩豎起大拇指。

即使她心底并不認可這個答案。

莉莉安回憶着不久前在舷窗外看見的那一幕，當時客機正拐着彎駛向目标跑道，就在那短暫的幾秒鐘時間裡，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紅。

向導沒有哨兵的目力好，可就那交錯的兩眼，已足夠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首席是坐在輪椅上的。

也許是因為她剛出院，身體還比較虛弱？莉莉安試圖找到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但第六感卻指向最糟糕的一種可能。

她和星岚競争了三年的首席之位，最知道對方的性情，如果可以自己走路，哪怕再難再累星岚都會咬牙堅持。

可她隻是安靜坐着，被身後的人推往和客機截然相反的方向。

莉莉安再度轉頭看向舷窗外，雙眼卻很久都沒能聚焦。

太陽越升越高了，明晃晃的，直照得人兩眼發暈，遠處，一架客機在轟鳴聲中向基地北方飛去，更高處的雲層裡，負責護航的哨兵們收到指令，操控戰鬥機一路緊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