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門都緊閉着,溫餘一一走過去,發現自己的屋門卻是輕掩着的。
溫餘連忙推開門,果然,抽屜裡的舊手機全部都不見了。
他火速掏出手機給他哥打電話,雖然有時差,好在他哥還醒着,并且接通了電話。
“我的手機呢?”
“什麼?你手機不是在你手裡給我打電話呢嗎?”
溫珩剛忙完工作,他給弟弟設置了不一樣的來電鈴聲,就是為了不錯過他的任何電話。
可惜四年,從來都是他打過去。
今天溫餘突然打過來,肯定是有什麼急事,溫珩雖然不理解弟弟在說什麼,但還是在努力回答。
溫餘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在家裡,我屋裡的書桌抽屜裡有我之前用過的所有手機,我現在需要從舊手機裡找個東西,但是現在手機都不見了,不是你拿走的嗎?”
溫珩聽着這一大段話有些懵,“我從來沒動過你的東西,自打你走了之後,爸媽都把你的屋子鎖起來了,你是不是記錯了?”
“鎖起來了?”
溫餘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對啊,後來出國之後,其他的屋子也被鎖上了,鑰匙放在大門口抽屜裡。”
溫餘連忙跑到其他的門前推了推,确實是鎖着的。
“你們走了之後還有沒有人有鑰匙會進家裡?”
“這,應該沒有了吧,但是咱們家裝了可視門鈴啊,我給你找找記錄,應該會自動保存到雲端。”
“我的門沒有鎖,到底是誰拿了我的東西!”
“沒人拿你的東西!誰會拿你的舊手機看!而且你怎麼進來的?你有鑰匙?”
“你别管我怎麼進來的,你們之前就有前車之鑒,偷看我的隐私,現在連手機都不放過!”
“溫餘你再胡說試試!”
“那我問你,我當年怎麼出的車禍?撞我的是誰?車牌号多少?交通事故判決書又在哪?!”
溫珩查雲端監控視頻的手突然就頓住了。
“如果你們沒看我的東西,又怎麼會知道我的性取向?還能有誰告訴你們?!”
溫餘抱着手機坐在地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說話啊!”
溫餘的尖叫成功讓站在客廳的江盼跑了過去。
“你們都騙我,都在騙我,永遠隻會騙我,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溫珩一直沒有說話,但電話已經被溫餘挂斷了。
“溫餘?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江盼在門口看見的就是溫餘坐在地上靠着床邊望着窗外發呆。
書桌的抽屜被翻了個底朝天,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在鋪了白布的床上。
溫餘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臉。
“沒什麼,丢東西了而已。”
完全不似剛剛尖銳的質問厲聲的呵斥,他沒有哭,雖然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其實内心很崩潰,但無所謂。
反正都這麼多次了,他學會了不抱希望,每次,每一次,沒有一次他們的交談是不以争吵告終的。
“我再好好找找,可能是,放在别的地方了吧。”
溫餘向江盼擠了個難看的微笑。
“再等我一會兒吧,一會兒就行。”
江盼沒再多說什麼,溫餘需要自己獨處,不需要他。
看見江盼走遠,溫餘把房門關上,靠着門緩慢的滑了下去。
他坐在地上,看着書架,書桌,床,還有那扇窗,最終還是沒忍住緊緊蜷縮起來。
家庭的戰争爆發的毫無征兆,争吵從那天之後成為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常态,他迫切的渴望脫離這一切,但在此之前他毫無準備。
他準備的匆忙,甚至來不及好好的同這些舊物告個别。
這些東西,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部分他渴望逃離的氣味,但他在這個環境中生活,成長,觸碰灰塵,抹不掉的是纏在記憶中的痕迹。
客觀存在的物體就像最公正無情的法官,記錄着時間也記錄着他自己,他割舍不掉,又觸碰不得,時間的沙子隻會掩埋而不會消磨。
溫餘想,這一切好像過去了好久,又好像從未離開,沙子将那年的他同這些舊物葬在了一起,而現在的他,是不是也應該徹徹底底的将這一切封存。
書桌左側的第二個櫃子裡有一個上鎖的金屬盒,溫餘掀開墳墓,那是當年的自己護在心口的陪葬品,他像一個盜墓賊一樣拿走了。
“走吧,咱們離開這裡吧。”
溫餘收好盒子和江盼一起下樓上車。
“找到了?”
“不是,這是另一個。”
溫餘抱着盒子看着車窗外逐漸模糊的景色,他打開窗戶,正好路過一個公園的許願池。
吧嗒
鑰匙從車窗抛出,落在了許願池中,和各種錢币混在一起,漸漸沉了底。
溫餘想,就讓這一切在今天徹底封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