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不能在背地說人壞話,事主就這樣出現。三人俱是一驚,黃卦姑更是直接跪了下來,嘴中不住抱歉:“浮生公子您怎麼來了?奴才不過一個擺攤算命的,一時昏頭口誤,公子寬宏大量,莫要怪罪。”
但寄浮生豈是如此好糊弄的,冷哼一聲:“狗屁東西!小爺我平日就是對你們太好了!還敢罵到我頭上來。”一腳将卦簽盡數踹飛,散到街上。
街上人都停了動作,遠遠望着,誰也不敢上前。黃卦姑一邊自我掌嘴道不是,一邊向淩願和李長安瘋狂使眼色要他們快走。李長安眉頭緊鎖,剛要往前走,卻被淩願輕輕拉住。
寄浮生砸完所有東西,連帶着旁邊人也遭了殃。仍是不解氣:“你這死八婆,豬狗教的。那叫什麼詞來着?忘恩服好!”
“撲哧”淩願沒忍住笑出聲來,上前一步:“公子是想說‘忘恩負義’吧。這都能說錯,唉呀,原來公子竟不如豬狗教的。”
“你!”寄浮生惱怒地轉過去,見淩願貌美非常,頓時色心大起,換了副油膩腔調,“美人,話可要小心說。等我先處理了這死婆子,再來好好教你。”
淩願感到一陣惡寒,身上仿佛有蟲子在爬。
真正的惡心的人卻得意洋洋地轉過身,從腰間抽出鞭子,對着黃卦姑高高舉起。圍觀的娘子都不忍地捂住孩子的眼睛,下一秒卻聽得一聲慘叫。
男人的叫聲。
寄浮生捂住屁股,又氣又羞。佝着身子,表情精彩至極:“誰!誰幹的!”
群衆連忙擺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寄浮生把目光轉向淩願。
淩願不知何時拿了一把絲綢扇,展開遮住半張臉,一雙眼露出來,無辜地眨了眨,假裝關切:“寄公子你怎麼了?”
寄浮生屁股痛的要死,臉漲的绯紅,又不好明說,把目光轉向李長安。
李長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也往後退了一步。
抓不到元兇,寄浮生越發生氣。偏偏屁股被暗器所傷,傳來的異物感讓他十分難受,又不敢貿然拔出來。隻是罵:“好,很好!我要告訴我爹,你們都完了!”
淩願誠心發問:“公子現在怎麼不動手?難道是一個人來的嗎?”
寄浮生:“不然呢?美人,有你作陪,我便不是一人了。”
淩願将扇子收好,砸入手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就好辦了。”
“什…”話還未畢,咔哒聲響,一枚暗針自淩願手中骨扇飛出,正中寄浮生大腿,堪堪就要到某個部位。寄浮生痛呼一聲轟然倒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柔柔弱弱人畜無害的淩願。
“呀。”淩願輕輕叫了一聲,将扇子抖開遮住嘴,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弄錯了,抱歉。公子你沒事吧?”
弄錯哪了?寄浮生低頭一看自己的小寶貝,徹底怕了她。一看淩願過來,整個人籠罩在她的陰影之下,急忙往後爬,一邊驚恐叫着:“你别過來,别過來!”
淩願怎麼可能聽他的,笑盈盈地蹲下來:“公子别怕呀,來,手給我吧。”
寄浮生被迷了心竅,不知是怕還是色膽又起,竟然真的向淩願伸出手來,卻被淩願用麻繩捆上打了個死結。
随即一個巴掌下來,抽得寄浮生暈頭轉向。
寄浮生想捂住臉,但繩子越掙越緊,隻好哭喊着大叫:“醜八怪,快來!有人打我!!!”
“啪!”另一半臉也被抽了一巴掌,寄浮生哭喊聲又被咽回肚子裡。他能感到兩邊臉腫得高高的。這算什麼漂亮女人,分明是惡鬼!天殺的,他下次一定不一個人跑出來了!
淩願這邊卻還沒完,笑意森然,像裹了蜜的刀。她向周圍人要來一條黑布,把寄浮生眼睛蒙上,又朝圍觀的人群喊:“他說他是一個人哦。”
黃卦姑最先反應過來,拿着簽桶就向寄浮生砸了一下:“叫你砸我攤子!”
于是大家也迅速過來。寄浮生被拳打腳踢頭暈腦脹,隻聽到不斷的“叫你上次打我”“叫你搶我老婆”“叫你搶我菜”……
混亂之中,淩願對巷間暗處的一個男子使了個眼色。那男子戴着面罩,看不見臉,隻是略一點頭。淩願收到消息,就拉起李長安的手,跑了出去。
街道在她們身後越來越遠,攤販、小院、深宅被掠過去,隻剩影子。直到兩個人都徹底迷了方向,淩願體力不支才停下來。
兩人臉上都泛着奔跑後的潮紅,相顧無言,淩願突然别過頭,低低笑起來。
李長安也淺淺笑了一下,意識到了又很快收回,正色道:“林娘子竟然還帶有暗器。”
淩願一吐舌頭:“樓主說了,客人不一定都是好人,教我們總得有個防身的法子。”
李長安倒也沒追究,冷靜道:“你我離開齋眠城之後,我自會找人查清他。若真如百姓所說,寄浮生作惡多端,定叫他償債。”
淩願有些意外。都說李長安在戰場上嗜血成性,私下也暴戾恣睢。雖然依自己看來,她也不過是冷血了些,最好作壁上觀。但沒想到李長安竟真會為百姓出頭。也隻是點點頭,表達贊許,又問下一步應當去哪。
戌初,浮生樓外。
淩、李二人在城中探了一番,越發覺得浮生樓是城裡最可疑的,趕在宵禁前進了東坊——齋眠城最大的青樓聚集地。
東坊内其他青樓倒是中規中矩,統一的二層小院,門口挂有“xx家”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