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兩人震驚于突如其來的事态發展,淩願又接着說:“這個天殺的!騙我說什麼靈鹿芝要趁晚上采,又怕你們先找到。其實就是想趁夜把我打暈,賣到北狄去!”
“這,怎會這樣?”錢娘子手足無措,隻好拍了拍淩願的背當作安慰,“别怕,我帶你報官去。”
“别,别報官。”淩願恐慌起來,“我和二公子本是私奔,身份官碟都是假的,官府一定會看出來。林宏,林宏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
孫四:“那我們該怎麼救你?”
淩願道:“我已打探過酉時有戲開場,到時候你們一定要來。我借口出恭,讓錢娘子陪我去。孫老丈您就幫我拖住二公子,讓我有時間混進伶人裡頭,随他們再去其它地方。”
孫四:“這,能行嗎?”
淩願拔下頭上金钗塞給孫四:“求您了。拖到我換完戲服,抹上粉面,準保二公子認不出來!到時好處自然少不了您的。我待會就去偷靈鹿芝地圖來,您二人做了這趟買賣,一定下輩子不愁吃穿。”
孫四和錢娘子本就不是來做買賣的,正要推辭,忽然又聽到敲門聲:“阿鸢,你在嗎?”
“二公子,二公子!他是不是來了?是他吧,是他吧。”淩願驚恐地跳了起來,将钗子别回頭上,往門口走得很慢、很慢,還回頭對孫四和錢娘子說:“酉時,戲場,要來啊,要來,要來。”
錢娘子看不下去了,上前幾步摟住淩願:“好。别怕。”
又是幾聲“咚咚”。錢娘子上前開門。李長安果然在門外。筆直陰冷地站着,仿佛無常索命:“阿鸢,快酉時了。你不是要去看戲嗎?”
淩願溫順地小聲道:“錢娘子,老丈。二公子叫我現在和他去看戲。”
錢娘子毫不猶豫地将淩願護在身後:“且慢。林小娘子,告訴二公子。我和孫郎跟你們一起去。”
四人去的不算早,到的時候,前排已坐得滿滿當當。淩願笑眼彎彎地從李長安袖中掏出碎銀來,前排幾人便歡天喜地讓了座位給他們。
才坐好,身材矮小、扮相诙諧的蒼鹘就從後台跳了出來,一個班主模樣的人拿着竿子追他。
蒼鹘一路跑一邊做出筋鬥滾雲的動作,嘴裡念着:“扒了皮的,我道今日來者是客,這些禮又何妨?”
班主扶住兩膝,氣喘籲籲:“咱戲班都要倒了,你送什麼東西?”
花臉蒼鹘搶過班主竹竿,就地表演了一個“吞劍”,惹得台下一片叫好。接着,他清清嗓子,開唱:“諸位今日來見我,三生有緣得此客。鄙人不才作一詩,如今念給大、家、聽!”
他不知怎麼又把那竹竿拿了出來,側身背在手後,仿佛俠客。停頓了三秒,才轉過頭來:“念完了。”
台下這才反應過來,為他的打油詩笑作一片,又有人起哄:“班主,我的禮呢?”
“诶,這位客官。”蒼鹘往前走了幾步,“可否過來點?”
起哄的人往台前走了幾步,又應蒼鹘要求伸出手來。蒼鹘神秘一笑:“莫急,莫急。”将自己本空空攤開的手握着拳,放到上方。突然又松手,一條五色繩掉落到那人手上,仿佛憑空生物。
人群爆發出一陣“哇”聲,蒼鹘得意地搖搖頭,一蹦一跳往觀衆中發五色繩。班主也從角落走到中央,叉手行禮,宣布戲将開場。第一折——英連尋藥。
淩願立刻對錢娘子使了個眼色,轉頭對李長安說:“二公子,我想去更衣。”
“我陪你。”
“不用,你在這好好看,待會好告訴我演了什麼。錢娘子陪我去就好了。”說罷,淩願扯了扯錢娘子的衣袖,錢娘子配合地點點頭。
見李長安還不松口,淩願于是湊在她耳邊,用孫四和錢娘子剛好能聽見的聲音說:“婦人之事,二公子莫要再問。”然後便拉着錢娘子一路溜到戲班後台。
錢娘子正要問她下一步打算,淩願卻拍拍錢娘子:“你聽。”
錢娘子雖不解,但還是耐心聽完台上英連唱的那句:“阿母不過染風寒,無常何必索去命去”,問:“怎麼了?”
淩願:“錢娘子可曾聽過《英連救母》的故事?”
“從未。”
“這樣啊。”淩願點點頭,唇角揚起微妙的弧度,眼邊淚痣也跟着顫動,“我猜也是。那娘子可聽好了——這出戲,是我編的。”
“?!”錢娘子頓感不對,拔腿就跑,環顧四周卻發現全是戲班的人。她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蒙面男子卻從背後把她打暈在地。
淩願蹲下去探錢娘子鼻息:“要留活的。”
“知道。”
“對我這出戲還滿意嗎?陳烈?”
蒙面男子沒什麼感情地答道:“還不錯,淩小姐。”
孫四等了一炷香還不見錢娘子回來,有些擔心。而二公子還端坐在那,目不轉睛地盯着台上的戲。孫四想起淩願說二公子是假裝不懂蘭北語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就是不知二公子知不知道淩願知道二公子知道蘭北話。反正他猜淩願不知道,他其實也會中原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