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願祭出的是一把骨扇。
那扇子精鐵為骨,絲绫敷面。乍一看扇面花鳥山水,亭台樓閣,好不雅緻。再一看裂天兕、赤炎金猊、八爪火螭……盡在扇骨,兇态必顯。單看樣式,便絕非凡品。她輕輕按下某處,那主扇骨掉出一樣小箭出來,扇子卻與先前無二般區别,可見機關精巧。這就是先前她用來防身的那把。
待到淩願把那刻滿符文的小箭遞給男子看清,男子立馬臉色大變,忙迎淩林二人上三樓雅間。
骨扇是解青雲臨終給她的。不枉她辛苦研究那麼久,自己也被扇上機關傷了多回,才明白這扇子其中幾樣用法。也是到今天才從别人口中得知,此扇名為:凝雨。
好大一個水月行。淩願心裡盤算着解青雲到底有多少秘密,帶着更加迷茫的林梓墨往樓上走去。
淩林二人被帶入客間,原先接待的中年男子也換成了一個掌櫃。
掌櫃明白他們是重要人物來的,不敢怠慢。好生以茶點招待一番後,委婉要求他們把信物拿出來看看。
信物?淩願有些不解,但還是自信一笑,從袖中拿出一把簪子。
那簪子金碧流光,還嵌有藍水晶。
掌櫃誇贊簪子雕刻精緻,接着又看向淩願。
不是這個?淩願哈哈一笑,說這簪子的确漂亮,不知在水月行估價幾何。于是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從袖中拿出一樣金花。
掌櫃的誇贊金花栩栩如生,接着又看向淩願。
淩願哈哈兩笑,收了回去。她表面雲淡風輕,内心波濤洶湧。什麼破信物啊,就沒什麼提示嗎??這骨扇不是最重要的???
但她絕對不能這麼說。于是鎮定自若地又從袖中掏出一把金葉子,一對龍鳳呈祥钗,一個銀鈴……
眼見掌櫃的笑越來越僵硬,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淩願趕出去。林梓墨也不動聲色地往門口挪了一點。淩願哈哈大笑:“凡器壓身,掌櫃勿怪。”然後自暴自棄地把包裡所有東西一件件掏出來。
當她自己都沒注意到把什麼東西拿出來了的時候,掌櫃“轟”一聲突然站起來,退後幾步,腰彎的很深。
掌櫃舉手齊眉,低着頭,是個行大揖的動作。
林梓墨看他這樣,也立馬站起來。淩願則不動如山,坐在大圈椅上俯視着掌櫃。
掌櫃深吸一口氣,唇邊胡須抖了抖。他語氣無比恭敬,開口道:“久違了,閣主大人。”
水月行連通的地下密道昏暗,僅是隔一米有一盞的油燈提供照明。油燈燈火如豆大,搖搖晃晃地,在青磚牆壁上映出暖黃色,卻并不溫馨。
往前看,是一模一樣的幽深暗道,不見盡頭。往後看亦是如此,讓人毛骨悚然。若是在這轉了幾圈,定會分不清方向。
“閣主大人”淩願被掌櫃的領着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點别的顔色。
很熟悉的紅色。
牆邊正倚着一個紅色武裝的女子。身材嬌小,比淩願要矮半個頭。然而殺氣不減分毫。一身正紅翻襟圓領袍,搭上銀飾兔子護腕,沉黑銅環七扣蹀躞帶,腰間兩把短刀,懷中還抱了一把長劍。往上看是素白短圓臉,雙螺髻上飾有五兵佩,垂下兩條小辮。這個人顯得利落又俏皮。
聽到人走近了,她才睜眼。含水杏眼明澈,像是出水芙蓉,年齡看起來十分小,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愛。淩願看到她發上插了笄,才确認她滿了十五。
少女似乎有些不滿被打擾,頗為不耐煩的一擡下巴:“口令。”
“長風正當時,凝雨欲後來。”掌櫃答。
少女又看向淩願和林梓墨:“這兩個人是?”
掌櫃行了個叉手禮,開始介紹淩願:“這位是閣主,鏡十四。”
“!”少女一瞬間瞪大雙眼,短刀出鞘,刀尖直逼掌櫃,“不許胡說!她算什麼閣主!鏡十三呢?”
空氣中彌漫着不祥的氣味,在這劍拔弩張之時,淩願悠悠開口:“哦?我不是閣主的話,誰是呢?解青雲嗎?”
淩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壓到青磚上,背後傳來一陣鈍痛,下巴正被尖刀抵住。
“不許你對、他、不、敬。”少女一字一句威脅道,咬牙切齒。
淩願被逼的頭往上擡了些,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少女,還有心思笑。另外兩個卻是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