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一陣沉默中,很多念頭都在這靜谧的環境如風般交錯刮過:為什麼貓會帶他們來?為什麼他會正好卡在那麼隐秘的地方?到底是誰殺了他們?
沉默讓氣氛詭異起來,樹葉沙沙作響的時候,都像有人在竊竊低語,又像幽靈的低泣。
“我是徐威,禮華路河邊發現屍體,請求支援。”
徐威打破了沉默,他洪亮的聲音響在林子裡,把壓迫而來的詭異空氣一掃而散。
毛煦熙看向徐威,看着徐威絲毫不被環境影響,清晰地交代着事情,腰背挺得老直,她不禁輕笑。
有些人一身正氣,正适合吃這行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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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二隊的人,和刑偵技術人員已經到達現場,打撈單位打撈出屍體後,蕭韫言和趙曉雅便開始了現場線索采集。痕檢員和攝像員也在忙碌,本來安靜的現場頓時來了許多人。
徐威正和二隊的隊長吵架,話裡話外都說二隊當時搜查并沒有盡責,可這種争執已經多次出現,雙方都有很多案子在手,即便鬧到上頭去,上頭也隻會勸幾句息事甯人。
小三花一直待在毛煦熙的腳邊,見人多起來了也不走,毛煦熙忍不住摸了摸它,它還很乖巧地蹭向了毛煦熙。
好可愛的貓啊!
就在此時,蕭韫言走了過來,她沒有走向徐威,反而是走向毛煦熙,低聲道:“喜歡?”
蕭韫言目光柔柔地看着毛煦熙手邊的小三花,毛煦熙聽了馬上站直,道:“情況怎麼樣?”
蕭韫言沒有馬上回答,她揚起一個很淺的微笑,畢竟在這個場合,笑容要是大了,恐怕也不妥:“喜歡的話,可以帶回去養,我也喜歡。”
說完,剛好徐威走了過來,蕭韫言這才接着道:“死亡時間推測在七天前,與劉小花的死亡時間相近,身上有很多利器造成的傷痕,肋骨和小腿骨折,暫時判斷緻命傷為脖子大動脈上的割傷,至于死者的身份和這些傷痕是怎麼造成的,還要帶回去進一步檢驗。”
本以為看到這種接近浮屍狀态的屍體,蕭韫言多少會感到不适,可她表現得很專業,神态自若,口齒清晰,臉色都沒有變,一旁的趙曉雅臉色都青了,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模樣。
屍體泡在水裡七天,皮膚已經呈現蠟白色,腹部部分已經呈灰綠色,表皮也開始脫落,肢體腫脹明顯,尤其是手腳,指紋已經模糊,從科學角度上蕭韫言暫時不能斬釘截鐵地斷定這個人就是陳雨開。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人是陳雨開的概率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現場搜證還找到了一把美工刀,沾了泥和水,采集指紋成功的幾率不大。至于那些腳印,徐威刻意避開了,并沒有破壞腳印原來的模樣,可是河水沖刷,加上前幾天下過雨,這些腳印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現在隻能靠蕭韫言的屍檢報告了。
蕭韫言在離開之前交給了徐威一份劉小花的最新屍檢報告,這份報告跟李銘法醫的報告最大的出入就是劉小花生前曾經懷孕,而且報告裡還寫着劉小花有被刮宮的痕迹,而且是死後造成的傷口,推測是被人死後取走了胚胎,下手的人手法很娴熟。
這是誰幹的不就不言而喻了嗎?
“這怎麼有這麼大的差别,該信誰?”
章銅說完後,毛煦熙毫不猶豫地道:“我信蕭韫言。”
撇除私人恩怨,蕭韫言的能力和專業毛煦熙是相信的,而且蕭韫言沒有理由去篡改報告。
在專業這件事上,毛煦熙是佩服蕭韫言的。
面對幾乎進入浮屍狀态的屍體,蕭韫言依舊面不改色,沒有絲毫嫌惡的表情。毛煦熙也發現蕭韫言在現場看到屍體時,認真目視屍體的那幾秒鐘,如同穿透了那破敗的皮囊,直視靈魂。
那是對生命的惋惜與尊重。
“我也信蕭醫生,李銘那家夥肯定藏着事,章銅,你去查一查李銘最近跟誰聯系過,媽的居然誤導我們!”
徐威用力地捶打了一下方向盤,毛煦熙瞥了他一眼:“拿方向盤出氣做什麼,有這力氣還不如一會兒給我們一人買杯咖啡。”
徐威:“哈?”
他懷疑毛煦熙在坑自己,并且有證據!
“同意!”
“我也同意!”
毛煦熙一句話無意間緩解了大家緊繃的情緒,随即聽她笑道:“徐威,我還有一筆賬要跟你慢慢算。”
徐威:“哈?毛姐,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徐威耷拉着臉,忽然想起那一句沒頭沒尾的‘你死定了’。
“這你不用管。”
徐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章銅和金宣兒一直在後座笑個不停,終于有人能夠制住暴脾氣的徐威了。
如果徐威知道他們的想法,一定會說:你們是沒看過毛姐發飙,那簡直比修羅還可怕。
車子開出了禮華路,毛煦熙摸着懷裡的小三花,漸漸地感受到了撥開雲霧,照在皮膚上灼人的陽光。
那麼剝開皮肉後藏着的真相,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