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嘉沒好氣别了他一眼,轉頭跟盛遇說:“你是新來的,沒發校服,我跟學生會那邊解釋過了,他們不會記你名字,放心吧。”
林嘉嘉剛走,喇叭裡就響起國歌,說來好笑,升旗儀式中,占時最短的其實是升旗。
升完國旗,校長上台緻辭,寸頭男生退了兩步,側着臉,唇縫裡擠出來幾個字:“你好,‘鬥不到地主就吊死在學校門口’的盛遇?”
盛遇愣了一秒,“你好,0126。”
夏揚轉過頭來,滿臉疑惑,“你叫我學号幹嘛?”
盛遇:“……不知道,順口。”
全班就夏揚一個人的群昵稱帶編号,盛遇也很納悶。
“群是高一剛開學建的,那會兒按學号排座位,大家不熟,老師要我們把昵稱改成這種形式,方便認人,後面大家都改了,我懶,沒改。”夏揚解釋一遍,又咂摸一下,說:“你還是叫我名字吧,這樣怪怪的……有點鐵窗淚,我還沒有坐牢的打算。”
盛遇樂了,說:“行,夏揚。”
兩人伸手虛握了一下,算是正式認識。
不多時,學生會就點完各班人數,站在隊伍後方的空地監管紀律。盛遇回頭看了一眼,人群裡沒有路嶼舟,剛剛一路走過來,把隊伍看了個遍,也沒見到路嶼舟。
搞錯了?
路嶼舟不是一班的?
心裡正犯嘀咕,夏揚忽然悶悶地笑了兩聲,目光盯着某個方向,胳膊肘搗了盛遇一下,說:“喏,咱們班最高的回來了。”
路嶼舟回到隊伍末的時候,校長已經下台,同學們在稀稀拉拉地鼓掌,他把演講稿折成小方塊,實在閑得沒事,戳了一下前面的人,想問夏揚有沒有帶什麼學習資料,拿來看會兒。
戳完一擡頭,看見的是一個很黑的後腦勺。
“?”
路嶼舟掀着眼皮朝前看,這才發現自己和夏揚中間不知何時塞了個黑毛。
黑毛還很潮,出門左轉能直接出道。
意識到戳錯了人,路嶼舟皺眉道:“不好意思,看錯了。”
黑毛垂在身側的手微蜷,無意識撓着掌心,像是做着什麼心理建設。
下一秒,黑毛一回頭,白皮膚黑眼睛,睫毛長得像洋娃娃,表情還有點拘謹,“沒事兒。”
路嶼舟:“……”
他現在有事了。
怔愣了短暫的兩三秒,路嶼舟收斂了神情,嗯了一聲,低頭把演講稿拆開重新折。
夏揚好不容易逮着學生會走遠的時機,唰的回頭,發現兩人表情怪怪的,氣氛也怪怪的。
他納悶了一會兒,開口介紹:“這是盛遇,新來的轉學生,那天我們一起打過線上鬥地主。”轉頭沖盛遇說:“你後面那個棺材臉叫路嶼舟,别看他現在臉色難看,他平時臉色更難看。”
賣他面子,盛遇回頭,跟路嶼舟輕微碰了一下視線,然後迅速移開目光。
夏揚摸不着頭腦。
你倆是談過一段嗎?這麼尴尬。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越過盛遇問路嶼舟:“你怎麼回來了?等會兒不是要演講嗎?”
“前面的超時。”路嶼舟沖演講台邊緣的校長擡了一下下巴,“我們的環節取消了。”
夏揚嘿了一聲,看向盛遇,插了一段講解:“老路拿了競賽一等獎,本來今天有他的演講,但領導們太能嘚啵,就把後面的環節給擠了,常有的事。”
“……”盛遇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
夏揚又問:“你現在沒事了?”
路嶼舟:“幹嘛?”
夏揚:“我幫新同學領書,先溜一步,萬一再點人數,你幫我解釋一下,說我奉命滾的。”
路嶼舟低頭把演講稿折成小船,散漫地說:“不幹,我演講都被取消了,留這兒幹嘛。”
夏揚:“胡扯,你現在是待命狀态,說不定等會兒校長又把你喊上去,能走你早走了!”
“……”被戳到痛點,路嶼舟表情更冷淡幾分,說:“滾。”
夏揚喜笑顔開,拱手表達了一下感恩之情,貓着腰紮進其他班隊伍,兩三下就不見了蹤影。
盛遇瞥着夏揚離開的背影,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他去花壇幹嘛?”
路嶼舟擡了一下眼,聲調淡漠,“往後走會被學生會逮,花壇邊有小路,能直達教學樓。”
“他不是奉命滾的嗎?”
“學生會眼裡,沒假條的一律叫謀反。”
盛遇:“……哦。”
他倆說着話,那廂夏揚已經靠近操場邊緣的圍欄。
沿着圍欄有一排低矮的綠化叢,夏揚左看看右看看,見沒人注意自己,扒開花草呲溜往裡一鑽。
……盛遇眼睜睜看着那道人影,跟隻耗子似的,在花叢内側快速穿行。
這是人類能想出來的路線嗎?
盛遇大為震撼,思維發散了一下,忍不住回頭問:“你偶爾也這麼鑽嗎?”
路嶼舟眼皮子一掀,像好端端走在路上被狗咬了。
盛遇:“打擾了。”
帥哥天然就是焦點,帥哥紮堆更是視覺盛宴。兩人視覺中心當慣了,對目光并不敏感,因此并沒意識到周圍人都在隐晦地向他們投來視線。
十來歲正是不會掩飾情緒的年紀,看似正常的張望、回頭、假借交談朝後瞥的目光、閃躲的眼神,都摻雜着欣賞和愛慕。
人群悄悄地議論着,都在打聽新來的轉校生是何方神聖,也有人在比較轉校生和一班隊末那位帥哥誰更好追。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幾分鐘後,兩位人群焦點被政教主任從隊伍中提溜出來,一人記了個名字。
一個頭發長。
一個沒穿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