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心太大。剛才我聽下人們在議論,是因為,昨日來的那個浣溪小姐和大人說,桃林裡有日頭,賞花太曬,大人連夜畫了圖紙讓人修涼亭!”
甯禾攪動藥的勺子微微一頓,接着她垂眸:“修涼亭,我們都是可以去做坐的,何必計較是誰開的口?大抵我也是覺得賞花曬的,不過是她先開了口。”
“小姐!下人們都說,大人一點都不喜歡小姐你。喜歡的是王小姐,所以愛屋及烏,連帶浣溪小姐也受到憐惜。大人娶不了碧月小姐,那個浣溪小姐,遲早會被大人娶進來做小娘的。”
甯禾把藥一飲而盡,迅速往嘴裡塞了一顆話梅,待到嘴裡苦澀味去了去,才道:“小翠,我為何要嫁司徒蕭,你是知道的,所以沒什麼好抱怨的。”
“可是,小姐,我就是生氣。你明明是喜歡大人的,你為他……”
“小翠,這些事不需要别人知道,也不要再提了。”
接下來的日子,甯禾把心思都放在了香鋪上。她讓南朝在大門上粘貼了招夥計的告示,這幾日雖然都有人上門,甯禾卻都不滿意,不是太過于笨拙,就是太過于粗鄙。
這日,甯禾正在香鋪中,看香的品類。香鋪名字也已經定好“煙水香鋪”。
“請問,這裡招夥計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甯禾看了一眼小翠,小翠忙走出去道:“招的,您進來詳談。”
進來的是一個一身羅裙打扮的女子,大概二十五六的年歲,長得風情萬種,走路的姿勢也搖曳生姿。
甯禾打量着來人,長得十分好看,那個笑笑問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來人擡手整了整自己的發髻,微微側身做了個福,笑着回答道:“奴家三娘。”
這聲音溫柔婉轉又帶着一些魅惑,甯禾不由得仔細打量了她一下。
這女子的感覺不像是什麼大家閨秀,但穿着打扮卻也不差,心中便有了計較。為了證實心中的想法,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三娘,你以前是從事什麼活計?”
甯禾這麼一問,明顯看到三娘表情一怔,微微低下的頭似乎有一些窘迫,而後又像下了決心似的擡起頭道:“我是揚州來的,以前在揚州妙音坊。”
甯禾沒有去過揚州,也不知道妙音坊是什麼地方,但是她知道揚州多瘦馬,而妙音坊這個名字一聽就明白,那是男人喜歡去的地方。
三娘似乎怕甯禾介意她的出身,連忙道:“妙音坊都是清倌人,都是貴公子們聽曲的地方。我沒有做過什麼不幹淨的事。這些銀子也是自己攢足的,給自己贖的身。”
甯禾看了她一眼道:“作為清倌人能給自己贖身,那是很少見的。”
三娘微微低下了頭,道:“我也是幸運,遇到了一個肯為我花銀子的男人。不過他給我贖了身之後便離開了,我未曾再見過他。但是我總是不好辜負他的一番美意,便決心離開那個行當,好好過日子。可我身為女子,又不懂其他營生,自然是不好生活下去的。後來我便想,京城比揚州繁華,肯定更有門路,便來到了京城。”
“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我的出身被人瞧不起。本想找一份能養活自己的活計,去哪都找不到。本來已經垂頭喪氣,想要回揚州去了,不想剛剛在您店裡看到招夥計,又是一家商鋪。别的不行,這香粉胭脂什麼的我還是懂一些的。”
甯禾細細打量了她一下,收起自己的賬本,然後移步到她跟前,笑道:“原來三娘的身世如此坎坷。我是不計較出身的,隻是我這小店剛剛開業,薪水可能要低一些,但是可以給你提供住處,不知三娘可否願意試一試?”
三娘本以為她也嫌棄自己的出身,不抱希望了,卻不想甯禾如此坦誠,連忙說道:“不嫌棄的,不嫌棄的,隻要姑娘給我一個吃住的地方,不給銀子也無所謂的。”
甯禾笑道:“銀子是要給的,不過少一些。若店鋪的生意好起來,那必然就會漲的。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
三娘連忙點頭道:“姑娘請問。”
“你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有也不認了。我從小因為家裡苦寒,被父母抛棄,後不小心遇到了人販子,賣到了窯子裡。這幾十年了,沒地認了。”
甯禾點點頭:“那你在妙音坊時,見過你的人可多?”
三娘道:“我知道姑娘顧及什麼。您是開門做生意的,必然是擔心我若被認出來,會影響店鋪的聲譽。這個我也是懂的,我若是那種招搖的,也不會想着出來找份活計幹害了别人。妙音坊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主要是一些達官貴人聽聽曲的地兒,每次獻藝時都是帶着面紗的。姑娘若不信,也可以去打聽。”
甯禾點點,頭表示很滿意,便轉身對身邊的小翠說:“小翠,去把那招人的告示撕了,以後三娘就是我們店的夥計了。”
掌櫃的和夥計都有了,就等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