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中,繁花似錦,一泓碧水宛如明鏡,倒映着岸邊垂柳新綠。孟臨溪身着新裁的蜀錦新衣入宮,湖綠的底色上,繡着繁複的纏枝蓮紋,金絲銀線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戴了之前高映淮送的金鑲玉發钗,與衣服相得益彰。
高映淮從中殿回東宮時,看着這春光明媚的新歲好景,萌生去禦花園走走的念頭。沒走幾步,就看到花園裡新立了一個秋千,他想起前日高映徵同自己說過要給孟臨溪樹一個秋千,現下高映徵與造辦署的人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秋千上一個娉婷身影坐着,似是在等待有人來推她。
待他走到跟前,認出了少女發間的金鑲玉發钗,“高映徵呢?怎麼沒見人影?”他随口問着,伸出手輕輕推了秋千一把。秋千上的少女敏銳地感受到力度的變化,下意識回頭,正要開口說話,誰知秋千蕩回來時速度極快,她與他的距離瞬間拉近,她的唇不經意間輕輕擦過他的臉頰。
刹那間,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如同電流般迅速傳遍他的全身,他整個人猛地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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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要瘋了。早晨孟臨溪讓她替她戴上那支金鑲玉發钗時她還不疑有他,進宮沒多久,孟臨溪就和高映徵出去了,留她在翠微宮孟瀾漪處。待着待着,卻聽幾位娘娘說着什麼秋千的事情。電光火石之間,可人突然想起來,上一世也是這樣一個好天氣,孟臨溪進宮看高映徵搭的秋千,自己提着娘娘賜下來的食盒找到她時,她蹲在地上逗弄小貓,高映淮就站在她身後,自己本來要出聲叫她,卻看到高映淮向孟臨溪伸出的手少頃變成拳,伸到一半縮了回去,然後又才才正大光明撫上她的頭。
當時自己沒多想,現在想一想,一定是之前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心生遲疑和顧忌,縮回了手。再細細回想,當時他的眼裡滿是親昵眷戀和小心翼翼。
可人顧不上告請,疾奔出去。不行,不能讓孟臨溪重蹈覆轍!
她從沒覺得翠微宮到禦花園的距離有這麼遠,進了禦花園的門,禦花園共有三四座秋千,挨着找過去,都沒有太子的影子。她逐漸開始僥幸,許是自己記錯了日子,最好是這樣,回去後一定要記得告知姑娘這回事,讓她當心。
最後,在西北角那棵山櫻桃旁,她看見了同季家四姑娘院裡一樣的秋千,秋千旁是高映淮的身影。她刹住了腳。
衣服可以辨認,秋千上的女子不是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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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孟臨溪的聲音從可人身後傳來,可人回頭,見她懷裡抱着一隻小貓,後面跟着高映徵,“怎麼跑得滿頭大汗?什麼事情這麼着急?”孟臨溪把貓抱給高映徵,拿出帕子給可人擦汗。可人看見她和高映徵在一起,松了口氣,又轉身看看不遠處的秋千。
孟臨溪跟随她的目光,看見高映淮和秋千上的柳閱,狡黠一笑。
“兄長!柳姐姐!”孟臨溪走上前去,介紹二人認識。
柳閱面色發紅,對高映淮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高映淮雖然面色如常,但大庭廣衆之下唐突了陌生女子,這是道從沒遇到過别人也未曾教過的題,他隻來得及壓制臉色的變化,耳朵卻是不由自主地紅着。“柳姑娘。”他回禮。
“柳姑娘怎麼瞧着這麼眼熟。”高映徵越看柳閱越覺得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
“哥哥,不帶這樣搭讪的。”孟臨溪面上嗔怒,偷偷看向高映淮,見高映淮從剛剛到現在一直盯着柳閱看。
“許是端王殿下見過家父吧。”柳閱解圍道。
“不不不,柳大人學士院翰林承旨,我這總在軍中行走,怎麼會對文官的臉記憶深刻?”高映徵摸着腦袋還在想。
“你許是見過我書房那幅水月觀音圖。”不愧是高映淮,他迅速調整好了,轉頭看向孟臨溪。柳閱聽聞太子殿下說自己像觀音,心裡一甜,嘴角微微彎起。
“哎!兄長可别錯怪我。”孟臨溪佯裝沒看懂他的表情,别過頭給他看自己頭上的钗,“柳姐姐喜歡這支钗,我就打了一樣的送給她,可不是把你送我的東西轉贈他人。”
孟臨溪害怕他追問,趕緊給可人使了個眼色。可人忙說:“殿下,娘娘派我來找郡主和柳姑娘過去。”高映淮心裡有些猜測,卻苦于一樣都沒有證據,隻能苦笑着彈了她一個腦蹦,放她走了。
三人往翠微宮走時,孟臨溪問柳閱:“我兄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