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都是騙子。

所有人都在騙自己。

明明哪條都是一戳即破的謊言，自己卻偏偏沉溺于其中。

就好比那張漏洞百出的紙條：秦生明明是兩位父親生下的，而且他們也從來不把自己叫生生。

好比那房間裡的菊花：父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過敏，以前住的别墅中，也從來不會放花。

還有自己以前左手上的平安結、莫名出現的銀行卡、每個月一号固定打的三千元。

一個自以為聰明的騙子，織出了一個漏洞百出的騙局。

是心疼自己嗎？是可憐自己嗎？或者說...是在嘲笑自己。

對啊，是嘲笑，他早該知道的。

他早該知道的。

一個自以為是的上位者的施舍，就能讓自己抓着那一點可憐的希望，去追尋自己的父親。

是啊，那位騙子，是不是一直都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有時候，是不是還會笑着說：

“哈哈哈！！！你還擱這守着你那點對父親的希望呢。”

“我告訴你，我給你錢，給你住的，是想讓你活着受苦。”

“爬啊，走啊，我一直會看着你，向你心目中最親愛，最偉大的那位父親奔去。”

“然後我還會盯着你，從那個頂峰，狠狠的摔下來。我要讓全帝國的人都和我一起嘲笑你，日夜咒罵你，看着你，玩弄你。”

騙子，都是騙子。

“哈啊，哈...”

“滾，都給我滾！！！”

“爹，你們騙我，你們說好的永遠不會丢下我一個人的！！”

“是誰給你們的勇氣，生下了我，十五歲後，卻對我不管不顧。”

“又是誰給你們的勇氣，哈哈哈，演了一場關于私奔的大戲！！”

“怎麼？你們自己爽了？留我一個？怎麼敢的！”

“是不是覺得，留着你們的孩子，可以為你們寫一出絕美的愛情戲劇，然後你們能流芳百世？”

“沈洋，你也騙我，你說好要一直跟着我。”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早知道你會這麼死掉，我甯願當時就不救你，讓你一輩子挨着你父親的打！”

“不對，我應該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如果你也是騙我的，那你快回來啊，我的小跟班，我都還在這，我允許你提前走了嗎！！”

“吳恒，哈哈哈，就數你最搞笑。”

“你當年還是我撿回來的，怎麼？這麼看不慣你的主人？”

“你說好，我去哪裡，你跟到哪裡。我住别墅的時候，你跟着我；我住那破地方的時候，你還是跟着我；我去軍校的時候，你依然跟着我；哪怕我上了戰場，你還在我身邊。”

“怎麼？現在怕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想跑了？晚了！我告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你哪怕化成了灰，我也會把你從地裡刨出來！！”

雄鷹咒罵着，呼喊着。

爪牙刺入了骨血，卻感覺不到疼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疼？”

“為什麼？我哭不出來？”

“哭啊！快哭出來！！”

帝國的英雄，被剝奪了哭泣的權利。

“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哭不出來，那就笑着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連自己都傷不了自己。

不對，回憶，回憶就是趁手的武器。

秦生似飲鸩止渴，瘋狂地咀嚼着過去。

又想暴躁地撕掉那些過往，卻發現過往也沒有留給他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