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娅的面前盤坐着一條金色的蛇。
巨大的、鱗片反着刺目的光的金蛇,有着一雙和她的眼睛顔色相同的眼眸。
蛇的眼中滿是冰冷,充滿憤怒與譴責。
她從未見過那麼大的蛇,還是金色的,于是一時間看得有些呆愣住,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路西娅仰着頭,和巨蛇大眼瞪小眼,像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誰也不肯先動或者先發出聲。
冷靜。
她深呼吸,心髒在劇烈地跳動,扯得她胸口有些疼。
冷靜。
“别以為閉嘴就可以了。”金蛇率先開口,尾巴“啪啪”拍打着地面,用多重聲線交疊的聲音怒喝道,“才醒來就看見你這廢物模樣!蠢貨!被人算計了都反應不過來!”
路西娅被“無緣無故”的怒罵砸了一臉,卻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這條金燦燦還會說人話的蛇:“……抱歉,您是哪一位?”
嘶——
等下,這蛇的聲音聽起來是不是有點耳熟?就是聲線聽來有男有女、有長有幼,混起來聽不太分明。
“忘了?無所謂,不妨礙我罵你。”金蛇冷笑一聲。
“你才一個人生活了多久啊,就不能讓我們省點心嗎?我剛醒來時看了眼,你平常連飯都不會做,不是吃食堂就是點外賣,飲料一天天的也都是喝冰的,你胃受得了嗎你!”
金蛇張開巨口,怒罵時掀起一股熱浪。路西娅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點。
“還有,都跟你說過了,你一個女孩子,沒有人跟在你身邊的時候要時刻注意安全,你隻是能免疫大部分詛咒又不是能免疫全部的詛咒!我們那小破星球才多大啊能有多少髒東西給你全看見!”
蛇瞳與人眼對視:“等等——你離開家後究竟幹了什麼,招惹到了什麼麻煩?身上怎麼還有個詛咒?!”
“怎麼不說話?”
金蛇死死盯着路西娅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蛇尾一卷,将她卷了起來,順便抖了抖。
“你要死啊你!多大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個存在了很久的詛咒一直在給你加負面狀态,你居然還一直不清理?你的幸運值可是……總之,要不是你自己作死,不至于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降到這個地步!”
路西娅懸在半空,眼睛暈成了蚊圈眼。
她虛弱地掙紮:“内髒、内髒感覺要被壓破了……”
金蛇響亮的“啧”了一聲,尾巴高度慢慢下降,将她平穩放到了地上:“沒用。你多久沒鍛煉過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整天窩着,要多出去走走。”
蛇尾在她的後脖頸一勾,勾出了一條半虛半實的黑線,繼而蛇口一張,将跟蟲在蠕動似的黑線吞了下去。
金蛇的身形虛了一瞬,又在下一秒重新凝實。
路西娅的腳碰到地面後,跳了跳,然後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臉頰。
她吃痛:“嘶——”
這樣真實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在做夢……
“蠢樣。”
金蛇露出尖牙:“聽·我·說·話,我還沒說完。”
路西娅立刻将雙手背在身後,腰背挺直,臉上的笑容僵硬,露出幾分乖巧的意味。
不知道為什麼,她面對面前的蛇總是有一股心虛的感覺,什麼反駁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唉……”金蛇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又無法說出,于是隻是垂下了它那巨大的頭,雙目緊盯着路西娅,冷笑了一聲,“裝的挺好,我還以為你獨自一人真能活得很好呢,結果還是這麼窩窩囊囊。”
“滾出去吧,你該上學去了。”
金蛇的尾巴又是一勾、一甩,把路西娅甩出了夢境。
“還有,别把什麼都賴在‘虛無’上,給我振作起來。”
“咚。”
路西娅猛地驚醒,茫然地捂着磕碰到床頭櫃的腦袋,大腦空白片刻,扒着床沿慢慢站了起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背,感慨一句:“還好地上鋪了毯子。”
但腦袋碰得好疼。
她擡起手腕,愣怔地盯着清晰可見的血管。
……不見了。
壓在她身上的那種沉重的感覺不見了,但好像還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随着那沉重一同散去了。
她清了清嗓,嘴巴張開。
唱不出來。
算了。
她沉吟片刻,手臂支撐着地面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