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歌鳳自然有殺人的膽量,因着他背後那兩座大靠山——手握重兵的麻都督,權勢滔天的辜二爺。
扳機憤然一扣,逼出半朵暗藍的火焰,卻是沒響,卡殼了。
細眯眼的男人醉夢大醒,氣得罵娘希匹。他擡手揮拳,直往應歌鳳臉面上砸。
這倒好,把貌美如花的小雲雀揍了個鼻青眼腫。
應歌鳳雖是高個子,可身薄體弱,打必然是打不過,但他也不許自己吃虧。
應歌鳳一跺腳,大喊外邊的衛兵。
衛兵被一群穿着短打的青頭攔住了,他們是細眯眼的人,個個有槍,人人兇神惡煞,比這些丘八們還要霸道蠻橫。
辜皓棠正在裡間跟傅三吃煙商量事,他兩人聽聞廳堂裡一陣喧鬧便擱下煙槍出去。
辜皓棠老遠就看見應歌鳳嘴角的鮮血,他忙沖上前将應歌鳳護住,捧着他的臉左察右看,問痛不痛。
傅三站在一邊歎氣搖頭,心裡暗罵辜皓棠不争氣,被個小婊子弄得五迷三道。可現在沒辦法,他隻好替這位不管事的主人翁出面調停。
這位傅三爺傅景沂,出身商賈大家,圓滑世故,一張嘴能說會辯,幾句賠禮的奉承話就将細眯眼勸開去了。
然而,細眯眼臨出門朝應歌鳳一瞧,冷笑了聲:“臭婊子,咱們的事沒完。”
應歌鳳慢條斯理地掏出手絹,一抹鼻下污血,放話同他叫闆:“小爺我等着。”
細眯眼帶着人浩浩蕩蕩地走了,其餘賓客也都識趣地告辭離開。
辜皓棠拉着應歌鳳準備去德國醫院瞧瞧傷勢,應歌鳳心煩意亂,揮手推開他,說要回家。辜皓棠拿應歌鳳沒辦法,隻好親自出去叫人備車。
鬧了這麼一場,應歌鳳覺得很沒面子,想英雄救美,最後卻挨了打。他疼得眼裡蘊淚,硬是忍住了,回頭看着周天钰:“周老闆,跟我回家嗎?”
周天钰從貴妃榻上下來,他的衣裙都被撕爛,小腿露着,鞋也掉了一隻。他走到應歌鳳面前,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應歌鳳的兩根指頭。
周天钰是怕挨應歌鳳的罵,他到底給他惹了禍。
應歌鳳卻隻沖他笑笑,叫下人拿了件大衣給周天钰披上。
“走吧。”應歌鳳給攏了攏衣領。
這會兒已是十一月,外邊又起霜,實在是很冷。
上頭都穿暖了,但沒注意到底下的腳光着。應歌鳳摟住周天钰的肩膀往外走,正碰上迎面而來的辜皓棠。
辜皓棠不放心,親自送應歌鳳出去。車已經備好了,就停在門口,他又囑咐:“要不舒服就打電話給我,我保準一刻鐘之内就到。”
應歌鳳哼哼兩聲,隻是敷衍,他的注意力全在周天钰身上。
小戲子比他矮一截,于是他要低頭才能看清楚他。
瘦小臉兒,大眼睛潮濕清亮,就那麼執著地盯着他看。是在細緻地檢查他的傷勢,然後于心有愧地輕聲問:“疼不疼啊?”
“有點兒疼。”應歌鳳笑得兩顆酒窩兒深深的。
周天钰突然很想親他一下,在青紫的眼角,在流血的唇邊。
不過,現在不大方便,旁邊有人——辜二公子正以一種警惕的眼神凝視他。
直到走進花園,廊檐下卧着的狗嗚汪狂吠,驚擾了所有人。
辜皓棠朝暗裡喊一聲三眼,那細條似的青年就鬼似的冒出來了。
應歌鳳突然想起周天钰的話——小戲子可憐這隻狗。
于是,他開口問辜皓棠讨:“二爺,你把他送我吧!”
應歌鳳很少這樣殷勤而讨好地喚他二爺,辜皓棠受寵若驚,他眼角挑着,微微地笑:“好,我去給你牽來。”
園子裡沒有點燈,很暗,暗得靜。金桂開得正好,幽香浮動。這時候,就隻剩他們兩個人。
周天钰忍不住蹭進應歌鳳懷裡,跟他說腳冷。應歌鳳低頭一看,小戲子沒穿鞋,一隻白嫩的腳已經凍得發紅。他有些心疼,皺着眉:“你怎麼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