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歌鳳囫囵睡了幾個鐘頭的覺,猛一睜眼,便從塌上竄起來。他光着腳通通地往客廳裡走,走到擱電話的小茶幾邊又停下。
應歌鳳背着手來回踱步,步伐緊湊而焦躁,仿佛是在等着什麼。
他告誡自己不可率先低頭,一來是沒面子,二來,他希望周天钰哄一哄自己。
賠禮謝罪,他都不要,他隻要小戲子低一低頭,就為他,稍微地低一低頭。
可眼下,他竟連個電話都不來。
應歌鳳故意地大聲咳嗽,守在門口的小厮聞聲便走了進來,他耷眉低眼的,生怕惹着這位爺。
應歌鳳一副要發火的模樣,質問道:“你們這群小崽子,是不是把電話弄壞了?”
小厮聞言便将電話筒拿起來,放在耳朵邊上聽了一聽。他擡頭,笑道:“爺,電話沒壞,有聲兒。”
“放屁!”應歌鳳狠狠瞪他一眼,“沒壞怎麼不響?”
“那自然是沒有人來電話,沒有人找您——”
後半句話他是不敢再說,隻見應歌鳳胸膛鼓脹着,訇訇喘氣,一張原本雪白的小臉兒漲得粉紅。
他朝他瞪着眼,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應歌鳳冷着臉沉默,擦洋火點煙,點了兩回都不着便氣得往外扔。隻聽哎喲一聲,他回頭,看見那瘦巴巴的狗崽子——三眼。
三眼叫洋火機狠狠砸了一下,他捂着臉,走上前來。
應歌鳳心裡一動,有些高興。
想必是小戲子叫他來的,要請自己回去。
于是,他便開始拿腔拿調,将腳往茶幾上一擱,叼起煙來。目光隻是一瞥,眼風捂得嚴嚴實實,一點欣喜都不透的。
“來幹嘛?”應歌鳳問道。
“不知道。”三眼愣頭愣腦的。
應歌鳳仰起身,扭臉看他,不明所以。狗崽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小戲子還會欲擒故縱了?
“不知道你來幹什麼?”應歌鳳氣惱地罵他。
“是唐老闆讓我來看看你的。”
“看我做什麼,看我有沒有被你家爺氣死?”應歌鳳抱着一隻金絲繡鳳的小方枕,瞪眼看站在面前的黑臉狗崽子。
狗崽子木讷地盯了他一會兒,又道:“看你消氣沒。”
顯然是沒有,于是,三眼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朝門外走。
應歌鳳站起來,喊他。
三眼沒有停下,徑直穿過了四面廳。
唐雪貞隻吩咐他來看看,看完就回家,好去交代差事。
應歌鳳手叉着腰,瞪着眼,兩道墨黑的眉毛直吊到眼梢。他兀自站了半天,心裡悶着一股氣,也不吃飯,砰砰地大步走回卧室裡去和衣躺下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三眼那小子又來了。
這回是帶了話的,他站得筆直,努力回想着唐雪貞的囑托,跟應歌鳳說:“唐老闆說,就說咱們爺說的,讓大爺您今天晚上回家去吃飯。唐老闆說,還得再加一句,咱們爺知道錯了,他很想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