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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破金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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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逐山斷定唐雪貞不會殺他,因為不敢,更不舍得。

當年,他隻用一副薄金的手镯就将這個戲子牢牢铐在了自己身邊。

明知唱戲最要緊的是嗓子,他閑着好玩卻還是要喂唐雪貞吃煙,吞雲吐霧之間(丢失)狠狠玩弄他蹂躏他。

唐雪貞是不出一聲的,仿佛還很享受如此的疼痛。他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全沒有一個紅角兒的傲氣跟派頭。他隻把自己當賣肉的婊子,賣唱的歌郎。他眼裡隻有陳逐山,他愛他愛得癡心癡情,可感可歎。

陳逐山知道唐雪貞犯賤,而他隻愛那些不可得的,于是愈發冷淡他。

自打到了上海,陳逐山尋得門路拜了香堂稱雄一方,便在這金迷紙醉中被莺莺燕燕們攪亂了心扉。

紅粉佳人,漂亮郎倌,一隻隻花蝴蝶似的在眼前飛,漸漸地,他就将唐雪貞忘了。

陳逐山把他留在一處寓所裡,每個月打發叫花子似的隻給百來塊錢。

即便是這樣,唐雪貞也沒有一句怨言的,他總以為陳逐山在外頭忙生意,因而無暇顧及他。

陳逐山來了,他照舊伺候他,替他燒煙泡,陪他喝酒,特意換薄紗料鑲金絲的裙子給他唱小曲兒。

陳逐山撩起眼皮瞧着唐雪貞,目光中是一片糜爛的春情,他隻想找他睡覺。

外頭的人不夠勁兒,誰都沒有唐雪貞稱他的心。

可等他再升堂位,搖身一變成了上海灘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唐雪貞這樣的伶人他自然看不上眼了。

野地裡撿來的東西,沒有學識,言談粗俗,不懂風情,哪怕賣到堂子裡去也不能賺幾個錢。他就隻會唱戲,唱那些傷春悲秋,才子佳人,陳逐山向來不喜歡。他認為自己隻喜歡唐雪貞的裙子,以及撩起他的裙子時那種身體的緊痛。而現在,唐雪貞連嗓子也塌中了。雖說按在床上操起來不錯,可時間久了總會厭倦。

陳逐山覺得自己是厭了唐雪貞,但沒了唐雪貞,他又心亂如麻,連飯都吃不下去。

唐雪貞是二月初三走的,陳逐山記得很清楚。那天天朗氣清,一日無雪,卻格外寒冷。

他在大哥的撮合下跟商貿會長的小女兒進行了約會,并在飯局上定下這門親事,一門于他買賣軍火很有利的親事。

從六國飯店出來,他喝得爛醉闖進唐雪貞的寓所。他喊他,有些溫柔的情态。可沒有人應聲,屋子裡空空蕩蕩,燈也壞了,白木桌上放着一副他送他的金镯子。

唐雪貞隻言片語都沒有給他留下,陳逐山猛一警醒,耳邊轟轟激響,像是金玉砸石。他想,完了,他把唐雪貞給弄丢了。

兩人如今再見面,像是結了血海深仇。唐雪貞眼都不眨,擡槍就打。

好在陳逐山躲得快,連身一滾,隻是耳上被削下一塊肉。唐雪貞眯起眼睛,又開一槍。子彈擦着陳逐山的腦袋掠過,他感覺頭皮滾熱,登時傳來劇烈的疼痛。

尖銳的鳴叫在他四周炸開,像炮彈呼嘯。可連打仗都沒這樣令他膽戰,令他心驚。

差一點,他就死在了唐雪貞手裡。

“滾!”唐雪貞握着槍,狠狠踹陳逐山的大腿。

陳逐山聽不清他說什麼,隻能看着他,像跪拜一龛神祠。他從沒覺得唐雪貞這樣高高在上,他依然是那個臭唱戲的,沒有身份,下九流,但他在他心裡不一樣了。陳逐山這才意識到,唐雪貞就是他金身玉面的菩薩,他的好菩薩。

陳逐山仰着腦袋,半跪在唐雪貞面前。他仔細地端詳他,在這生死一刻。

他的臉很瘦,青白的病态,眼神冷漠,暗藏刀鋒似的銳利,他分明想殺他。

陳逐山怔住了,他沒想到唐雪貞有這樣的膽氣。他也不肯承認,才短短兩個月,唐雪貞就不愛他了。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不跟你計較。”陳逐山站起來,臉上熱血淋淋,他逼到唐雪貞面前,逮住他的手腕,“現在跟我回去。”

唐雪貞冷笑一聲,反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我叫你滾,滾回上海跟你的行長千金結婚,老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唐雪貞,你别鬧了!”陳逐山狠狠抹一把臉,他瞪着他,突覺眼中滾熱,不知流下的是血還是淚。

他又想起還在西頭山上的那些冬天,下雪,積得深而厚,他們扛着槍伏擊過路的商隊,花灰翅毛的老鷹從他頭頂掠過,抓傷了他的腦袋。腥血涔涔,急流而下,濡得他滿面爛紅。他舉槍連發,卻沒有射中,老鷹飛遠,在蒼莽的空中凝成一粒墨點。

陳逐山覺得唐雪貞就像那隻兇悍的蒼鷹,可他不能開槍,他下不了手。

陳逐山把唐雪貞緊緊摟住了,硬是要将他拖出去。唐雪貞狠狠啐他一口唾沫,拿槍朝他面門上砸,兩人就此打得不可開交。

“陳逐山,你放開手!”唐雪貞沖他吼,他挺腰拔背地站着,竟比陳逐山還高一些。

陳逐山親眼看着唐雪貞将槍口按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他驚得心髒猛跳,血直往腦中湧。

又聽不到了,陳逐山隻覺耳邊轟轟飒飒,那其實是唐雪貞的呼吸。

“我不會跟你走,要麼,你把我的屍首帶回去。”唐雪貞面目冷峻地盯着陳逐山,令他毛骨悚然,“你要不要,陳逐山?你要我的人,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陳逐山死命掰住唐雪貞的手,他雙腿虛軟,猛地滑身下去,跪在唐雪貞面前,像是求饒。

陳逐山愣愣地望着他,沒有動。他并非驚詫于唐雪貞野烈的性格,其實這個看上去美麗溫馴的戲子向來都是這樣的,隻不過為了他在收斂。

陳逐山驚訝的是自己的恐懼,他做土匪搶金奪銀跟人拼殺時多少次命懸一線,被緝捕讓警察圍堵在山腳被槍按着腦門,拜香堂差點讓大哥剁下手腳,這些都不足以讓他恐懼。

隻有剛剛,唐雪貞把槍對準自己,毫無猶豫地要去死。陳逐山怕得全身都在顫抖,像一個懦夫。

唐雪貞要死,竟跟要他的命一樣。他不可置信地反應過來,他是真的愛上唐雪貞了。

陳逐山呆坐在地上,臉頰又狠狠挨了一記耳光。

唐雪貞看着他,擡起手來。手指上一枚鎏金的綠翡翠戒指,是他師傅周萬平留給他的東西。他漂漂亮亮地戴着,像豪門大戶裡養尊處優的少爺。他尊貴,有傲氣,不屈于人下,他朝陳逐山露出一點施舍般的微笑,譏諷道:“陳老闆,您既沒要我屍首的膽量,那就請回吧!”

唐雪貞起身之時被陳逐山攥住了馬褂前襟,他咬着牙,像是恨又像是服軟:“雪貞,你到底要怎樣才能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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