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琳的脊背突然一陣發涼,仿佛有無數隻冰冷的蜘蛛在她的皮膚上爬行。她的手指在意識尚未完全清醒時就已經行動,猛地将櫃門關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哐當”聲。灰塵從櫃頂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一場小型的暴風雪。她揮動手臂,試圖驅散這些塵埃,同時咳嗽了幾聲,理智逐漸回歸。
“該死!”薇琳忍不住咒罵出聲。她實在無法理解,母親所謂的“安全”究竟指的是什麼。
那具骷髅顯然是一個亡靈生物,自古以來便是大陸上最為邪惡的存在。教科書上記載,百年前死地沼澤的亡靈入侵桑塔市,導緻了三百多名居民的死亡,一支百人城防軍全軍覆沒,最終出動了三名六星法師才阻止了亡靈的肆虐。近年來,零星的亡靈傷人事件也時有耳聞。無論如何,亡靈絕不是薇琳這種菜鳥法師能夠應付的存在。
或許,對于母親大人這樣的七星法師來說,區區一個骷髅亡靈确實算不了什麼……
薇琳撓了撓頭,發現自己的手仍在微微顫抖。這次小小的挫折并沒有澆滅她的探索欲望,隻不過,下次她得提前做好充分的防護措施。
先把紅塔的事放在腦後,不知不覺間,金麥節悄然而至。
塔娜提前買了幾把金燦燦的麥穗,插在花瓶裡作為裝飾,家裡便染上了節日的氣息。這次過節她打算從花園裡采摘一些鮮花,做成花束拿到集市上售賣。然而,花園裡正在開放的花量并不多,枝頭上還挂着大量花骨朵。
往年金麥節期間,鮮花的銷量和價格都相當不錯,塔娜想着多賺些錢,于是将薇琳當成了工具人,讓她用魔法催發鮮花,并要求花朵隻能保持在大骨朵的狀态,不能完全盛開。半天下來,薇琳累得幾乎站不住腳,但成果也是顯著的——她成功催發了足夠裝滿一車鬥的鮮花。
塔娜對此非常滿意,用一種“這孩子終于能派上用場”的目光贊賞地看着她,随後用美食堵住了薇琳的嘴,并囑咐她中午好好睡一覺,醒來後,薇琳可以到中心廣場靠近“甜心派”面包店的街面上找她,塔娜已經提前搭好了一個迷你攤位,就等着擺上鮮花。
午睡過後,神清氣爽的薇琳換上了一身長衣長褲,準備去集市上逛逛。她拉開書桌抽屜,取出一個鋁制小盒子,這個存錢罐裡裝滿了銅币和碩果僅存的八枚銀币,銀币被小心翼翼地摞在一起,折射出名為“貧窮”的光芒。
這就是薇琳的全部家當,加起來還抵不上一枚金币的價值。家裡沒有發放零花錢的傳統,伊莎貝拉在時偶爾會給薇琳兩枚銅币讓她跑跑腿。伊莎貝拉離開後,塔娜隻會支付必要的費用,薇琳幾乎沒有存錢的機會。
現在的這些錢,一半以上是幫同學治療小傷口時得到的“封口費”。畢竟在學校裡,如果打架受傷到醫務室治療,肯定會驚動班主任。有時候為了避免麻煩,同學的輕傷就讓班上唯一一個生命素質傾向的薇琳來治療了。剛畢業的她還沒有找到工作,這段時間如果有花銷,隻能靠這些積蓄了。
想着近期能不能在集市上淘到什麼好東西,薇琳試圖将整個零錢盒子都塞進挎包裡,結果被重量壓得肩膀一歪。她撇了撇嘴,最終還是屈服于重量,隻拿了五枚銀币和一把銅币。
出門時已近四點,太陽依然高挂在天上。薇琳一路小跑,穿過石闆街道和紅白相間的低矮住宅區。今天住宅區附近的行人不多,但越接近市中心,行人便越多,路邊也出現了各色小攤,攤主們熱情地向興緻勃勃的路人兜售着特産,空氣中彌漫着名為“快樂”的氣息。
一個被媽媽牽着的小孩子不小心甩掉了一坨冰淇淋,薇琳敏捷地扭身躲過了這枚“炸彈”,循着空氣中越發濃郁的香甜氣息,來到了知名面包店“甜心派”附近,一眼就看見了滿是鮮花的攤位。
色彩柔和明麗的鮮花與面包店粉色為主的外立面相得益彰,吸引了不少剛剛在面包店消費完的少女和少婦。“甜心派”是城裡較為高檔的一家甜品店,來消費的人大多有些閑錢,對生活品質要求較高。塔娜算是找了個絕佳的位置,生意絡繹不絕。
薇琳蹿到攤位後,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我忙得過來。”塔娜手腳麻利地為客人包紮指定的花束,偶爾遇到長度不合适的花枝,她隻需彈起鋒利的指甲,輕輕一劃,便能将其切斷,比剪刀還要利落。
觀察了一會兒攤位的情況,薇琳發現确實沒有再加一個人的必要。她對塔娜說:“那我去别的地方轉轉。”随後便朝着小攤更為密集的街區走去。
小攤上售賣的物品品種繁多,但說實話,薇琳對土特産和食品類的東西并沒有多大興趣。她現在最想找到冒險者的攤位,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護身的産品——去對付那個骷髅。盡管如此,她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被賣飾品的攤位吸引了過去,骨子裡愛美的天性在作祟。薇琳停在了一個飾品攤前,小販見有客人,立刻賣力地介紹起來:“不妨看看這枚胸針,翠綠色的,和您的眸色一樣相配。”他又指向了一條絲巾,“看這顔色,這觸感,戴在身上,風一吹,飄逸極了。”
薇琳四處浏覽,被閃閃發光的各種飾品晃得眼花缭亂。她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沒錢,一邊卻看上了一隻挂着的黑色手提包。菱形的衍縫皮子,搭配一個金色的圓形搭扣,看起來非常适合上班族使用。
她暗忖,大概率下半年就要成為社畜了,小挎包實在太學生氣,不适合上班,要不,還是買了吧?薇琳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開口問價,将原價60銅币砍到了50銅币成交。她喜滋滋地将新包拎在手裡,感覺自己走路都帶風。
又逛了幾個攤子後,人流将她帶到了市政廳的廣場前。這裡的氛圍比普通街道濃厚得多,中央廣場上空拉起了金紅兩色的緞帶,交織的緞帶下,廣場中間的花壇邊,市政廳的工作人員架起了兩口大鍋,一口用來煮多種糧食熬成的粥,另一口則是鹵湯,用來煮肉。谷物的香氣和鹵肉的味道強勢地鑽進每個人的鼻孔,而且它們都是免費的,誘得人忍不住排隊領取。薇琳也湊熱鬧領了一碗。米粥管夠,肉卻隻有小小的一塊。薇琳躲到遊人較少的街角,靠着牆小口小口地喝着熱乎乎的粥。
她身旁是一個簡易的小攤,簡易到隻是在地上鋪了一塊布,上面擺了些稀奇古怪、看不出用途的東西。她的目光落在了攤主臉上,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想,發現這個神色萎靡的攤主正是幾天前她去換徽章時,在工會大廳與工作人員争執的那名年輕法師。他棕色的短發下,眼神似乎沒有焦距。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既然是個法師擺攤,那肯定有好東西。薇琳一口喝完了粥,在攤位前蹲下,問道:“有沒有防護功能的東西?”
法師回過神來,指了指第二排的一個圓球,面無表情地說:“這個捏碎後能升起一道寬兩米、高兩米的土牆。”他又指向了第三排的一枚手鍊,“這個能擋住三星武者的劍擊,大約十次。”
這兩個都不是薇琳想要的,她繼續問:“對付亡靈有沒有合适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