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這兒待着,我去幫艾斯。”安德烈沒有戰鬥技巧,和石像鬼對上隻能是送死,薇琳自己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已經有了冒險者的基礎,由她去幫艾斯才能派上用場。她起身奔向了和石像鬼僵持的艾斯。
石像鬼的皮太厚,艾斯的刀法臂力雖然強勁,也隻能在這隻石像鬼身上造成幾處崩裂,艾斯便采取了針對它一隻手臂的策略,一邊敏捷遊走一邊專攻其右臂,經過了十幾次的斬擊,終于斷了它一臂。
在艾斯回身喘息的空檔,薇琳替代她迎上攻擊力大減的石像鬼,幾個回合下來,被對方的力氣震得手臂發麻,“我們把它往坑邊引吧。”薇琳建議道。
芙蘭趕到墓室,面對一片狼藉的現場,迅速判斷了目前的局勢。蹲在殉葬坑邊的小夥子一臉驚恐,不用管,是個戰五渣,兩隻石像鬼已經少了一隻,和唯一一個石像鬼戰鬥的是兩個戰士模樣的人,其中那個使用長刀的豹人看起來是戰鬥的主力。
芙蘭發動了她的最強攻擊技能——暗影之翼。随着她快速的吟唱,一片黑色的影子從她背後升起,模糊的輪廓組成了一隻巨鳥的樣子,随着暗影之翼升起,它脫離了芙蘭的身軀,悄無聲息地撲向了豹族女戰士。
黑色的陰影當頭罩下,這速度十分迅速,就算已經有了警惕來人的念頭,艾斯依然躲閃不及,被剝奪了所有的視野,陰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襲來,鑽入她強勁的身體,快速抽走她的體力。
薇琳就地一滾躲過了石像鬼的攻擊,灰頭土臉的她又要阻擋石像鬼,來不及趕到艾斯身邊。三息之後,陰影之翼滿足地收起翅膀,回到了它的主人肩頭,地上,艾斯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
繞過石像鬼,薇琳奔到艾斯身邊,隻見她的四肢上浮起了不詳的黑色斑紋,斑紋所過之處,皮膚變得松弛老化,她費力地睜開眼,渾濁的雙眼中映出薇琳嚴肅的臉,她伸手拂過艾斯發皺的手臂,輕聲道:“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
始作俑者從容地踱着步靠近,芙蘭的臉上是自信的笑容。陰影之翼是她所找到的最強殺手锏,能快速吸收對象的生命力,管他是多難纏的對手,吸收了生命力就玩了。不過她也注意到了大放厥詞的女孩的樣子,比常人略尖的耳朵……是精靈混血麼?
“就算你有精靈血統也沒用,這個招數,讓很多生命法師也難以招架。”芙蘭不打算給對方時間,她肩頭的暗影之翼再次飛起,漆黑的雙翼幕布一般落下,籠罩了兩人。
這個精靈混血很快也會死去,哦,或許會比那個豹族戰士撐得久一些,畢竟精靈的壽命比較長。芙蘭很是笃定,她轉頭看向了位于殉葬坑邊,目睹了一切而瑟瑟發抖的小夥子。缺了一隻胳膊的石像鬼根據主人的指令,沖向了僅剩的敵人。
“不要過來啊……”安德烈絕望而徒勞地喊着,連滾帶爬向後退去。慌不擇路的他選擇了殉葬坑上方的那架石闆路,他跌跌撞撞跑上石闆,完全顧不上害怕下方翻滾的黑色死氣。
石闆路過了一半,他又停住了,他看見了面前石闆正中央刻的繁複法陣,這是林克所說的吸收轉化死氣的法陣核心。我踏上去會不會有問題?就這略一猶豫的功夫他轉頭發現石像鬼距離自己隻有幾步之遙了,對方猙獰的面孔清晰可見。
安德烈吓得一哆嗦,腳步不穩,一個屁股蹲摔在了法陣上,斜挎包裡的東西散了一地。什麼導師任務,安德烈顧不了那麼多了,手腳并用往後挪,但手腳發軟的他根本沒辦法讓自己跑出多遠,石像鬼已經跟了上來。
“咔嚓!”一聲輕響,被石像鬼的嘶吼聲蓋住,無人察覺。這聲音來自石像鬼腳下踩碎的盒子,收集了許久的曼卡洛草汁從破碎的玻璃瓶中淌出,亮橙色的汁液沿着石刻法陣的凹陷紋路流淌,強腐蝕性的汁液接觸了石頭,反應産生的白色煙氣升起。
什麼情況,芙蘭心中一緊,法陣不能有事。她上前幾步,忽的,另一邊她沒怎麼關注的陰影之翼開始劇烈抖動,像是冰塊被人澆上熱水,很快融化了,消失在空氣中,芙蘭震驚地發現其中的紅發女孩安然無恙,甚至剛才已經喪失了行動力的豹族戰士也撐起了身子。
“你們……”芙蘭用力抿了下唇,用力過猛,她的嘴唇上留下了鮮紅的血印,她艱難地在這混亂的情況下做出判斷。
“石像鬼退下!”石像鬼龐大的身體擋在了石闆上,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法陣的情況。石像鬼依令轉身,腳爪卻又踩碎了一個瓶子,更多的橙色液體彙入了法陣之中。
法陣的紋路被侵蝕,中斷了魔力的流動,随之法陣上的紅色光芒熄滅,昭示着它完全停止了運轉。
此時林克也踏進了這個墓室,他一眼就看見了踉踉跄跄向着法陣撲過去的芙蘭,她用袖管去擦拭不明液體,但她所做的是徒勞,就算擦掉了液體,已經被侵蝕的法陣不可能複原,她也沒有辦法再雕一個——當初為了刻畫這處法陣她足足花了兩天兩夜。
林克感覺到力量在渙散,失去了力量來源的身體在加速崩潰,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向芙蘭走去。芙蘭無助而茫然地擦着地面,她的袖子已經被沾染的液體腐蝕掉一大塊,手臂上也出現了潰爛傷。
“林克……”芙蘭絕望地向愛人伸出手。
林克半跪下來,摸了摸芙蘭的長發,将手中從餐廳帶出來一直攥着的鮮花遞給她。”這個結局是我想要的,芙蘭……如果有來生,我希望還能和你在一起……”最後的力氣耗盡,林克的身體軟倒在芙蘭的腿上。屬于這具身體的時間再次流動,失去了能量支撐的皮肉急劇萎縮,幹枯,最後化為了一地齑粉。
芙蘭呆滞的視線落在手中的鮮花上,藍紫色的鸢尾折了一片花瓣,搖搖欲墜。
“鸢尾……”她呢喃着,幹裂的唇瓣間溢出苦澀的笑。這是你第一次表白時送的花,記得嗎?那時你緊張得手心都是汗,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婚禮上,這些花兒綴滿了聖壇。當神父宣布我們可以親吻時,你低頭看我,唇角揚起那個我永遠忘不了的弧度——帶着三分羞澀,七分寵溺。
我們在小屋前的花壇種下整片鸢尾花。你笨拙地松土時,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卻還笑着說:“等我們老了,就坐在花叢裡看夕陽。”
石闆下的死氣如浪潮般翻湧。芙蘭将殘破的花束緊緊按在胸前,仿佛這樣就能觸碰到愛人早已冷卻的體溫。
“既然彼岸有你……”她翻身從石闆上滾落,任由翻騰的死氣吞沒了自己,但唇角竟浮現出婚禮那日般的微笑。
失去了主人魔力的供給,石像鬼、墓室外辛勤的骷髅、在外巡邏的野獸們紛紛倒下,回歸了自然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