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被楚一甯拽着，另一隻手被楚一甯枕着，看着懷中熟睡的少年，顧清辭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身體不敢動半分，視線也無法從少年身上移開。

一直等到确認少年已經熟睡，顧清辭才輕輕将衣角和手挪出。少年像是有些不滿身旁人的離開，眉頭皺了皺。顧清辭隻好拍着他的背，輕輕的唱起了以往顧母唱給他的搖籃曲：

輕雲在天空中飛翔，

飄呀飄，

在山澗裡跳舞。

清水在山澗裡流下，

跳呀跳；

在陽光下閃耀。

一甯在陽光下微笑

笑呀笑，

陽光永遠照耀在他的身上。

……

顧清辭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耳邊呢喃，這樣的安撫對于楚一甯來說卻很受用。少年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像是再度進入了美夢，嘴角還帶着些許笑意。

其實這首歌的最後一段是：

清辭在陽光下微笑

笑呀笑，

清辭的笑比陽光更溫暖。

這首歌是顧母為顧清辭所作，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就像陽光，活得熱烈，自在，同時也能溫暖他人。

清辭不需要陽光，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光。

顧清辭看着少年，輕輕蹲在了他的身前。少年的臉龐在眼前放大，輕閉的雙眼和微微上揚的嘴角，都證明着少年已經熟睡。

就像這首歌一樣吧，顧清辭心想。他希望眼前的少年能活在陽光之下。

他經曆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隻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總有一天，他會再度沐浴陽光。

就算經曆了這些，楚一甯的内心卻還是深愛着這個世界。顧清辭好像漸漸懂了他的想法。

他就像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總是認為世界就像這棵樹，而他就是這棵樹上的傷病，是應該落下的樹葉。

連他自己都已經認同了這種說法，可他卻總是希望，這棵樹，能在他這片葉子落下之後變得更好。

或許他本身，是一個深深熱愛着這個世界的人，他對于自己所經曆的一切，都歸咎為自己的錯。

這樣很累吧，可他已經這樣活着好久了。

顧清辭總覺得他就像海浪下的泡沫，脆弱，好像輕輕的傷害便能将他擊破，可他卻能在一次次海浪的沖擊下，依然頑強的存活于世間。

可顧清辭會害怕，怕這樣生動的少年，在上一刻還在認真回答他的每一句話，下一秒就像破碎的泡沫，沒了生機。

如果一切都能一直像現在這樣，少年就這樣安靜的休息，沒有任何打擾，嘴角還能帶着笑意。

顧清辭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臉，撫上了他的嘴角，顧清辭突然理解了那些自己之前無法理解的畫家，這樣的場景，他也想用自己的雙手繪下。

但是想到自己無與倫比的繪畫天賦，最終顧清辭還是拿出手機為楚一甯拍了一張照，好像這樣便能留住他的笑。

像是覺得一張不夠，顧清辭又換了好幾個角度拍了幾張。拍着拍着，顧清辭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偷拍狂，又默默收起了手機，将楚一甯的照片單獨列了一個文件夾，然後藏到了相冊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