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竟過去了這麼久…
當時鬧得那麼大。自己還被小叔綁着拎回祖宅,扒光衣服跪在祠堂插了滿頭公雞毛潑了三天黑狗血…後來,他都不抱希望了。
這次的比武他原本也不想參加。但沒想到兜兜轉轉的,最後竟然在這裡遇到了她。
這是不是說明…也許,還是有緣分的?
司言微微松了口氣,嘴角不自禁勾起。但馬上他又皺緊眉頭。
可是該怎麼和她開口?
他苦苦思索着。
不如這樣倚在牆上。一等她經過就從身後冷笑:“好啊,可算找到你了!”
…不行不行!司言迅速否定。
這太兇了。她脾氣那麼急,怕不是又要當場和我嗆起來。不能再吵了!
那不如就溫柔一點,姿态放低一些。從後面拉住她:“你怎麼就自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這樣好像還湊合。
司言抱臂托着下巴,臉上有些遊移不定。
但是,她不會一把把我的手甩開,然後翻個白眼轉身就走吧?怎麼想都覺得确實是她能做出的事…
想了半天也沒想好合适的方式,可那個人已經出來了。
看到了對方,司言腦子一片空白。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飛踢上牆,當空翻身一躍,落下時正好攔住了梁曼的去路。司言來不及平息喘息,他結結巴巴道:“先,先别走!”
梁曼被吓了一跳。她往左右看了看,愣是沒搞明白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見對方疑惑地看向自己,司言越發語無倫次了。這一瞬間,所學過的所有知識都在腦子裡過了個遍,憋了好久卻愣是沒想出該說什麼。最後竟莫名其妙地蹦出了這麼一句:“你在我臉上寫的字,真的好難擦…”
說着說着,自己卻莫名臉紅了。
梁曼呆了一下。她反應半天,隻能點頭道:“啊…抱歉。”說完轉身就走。
不不不…不對!事情的展開不該是這樣!
司言反應了兩秒,迅速又追上去:“不不不用抱歉!為什麼要抱歉,該抱歉的是我…!其實,其實我後來去官府了!但是我找不到你我小叔不搭理還以為我腦子壞了他還把我…”
梁曼停住了腳,她臉上的表情開始複雜起來。
司言見對方停下了步伐,暗地松了口氣。
“其實,今年我…”他的耳朵根生起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淡紅。猶豫一陣,司言鄭重道,“咳。那個,你如今是太初峰門下弟子了麼?那今年的七月初,你也會在太初峰麼?聽說你們不能輕易下山…那到時候,我可以告假…”
梁曼默默歎了口氣。她輕聲道:“司公子。”
對方挺直腰闆:“是!”
梁曼慢慢道:“抱歉,司公子。那次的事隻是個意外,完完全全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什麼報官什麼,也都是氣話而已,你不必當真。”看到司言臉上逐漸怔愣,她停了停,繼續道,“既然是意外,那你也不必介懷。隻是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司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站在那裡,喃喃道:“哦,是意外…”
梁曼扭過頭,她不想去看少年臉上的落寞。她快走了兩步,對方并沒有跟上。
身後有人輕聲問:“那…七月…”
梁曼沒有繼續聽。她低頭走遠了。
…
司景裹緊袍子歎口氣:“今年的春天,怎麼這麼冷…”
放下茶杯,他怔怔地看向遠處。
那邊,一群不知哪門哪派的年輕少俠們正嬉笑着。每張少年的臉上都寫着一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不羁模樣。
“那個傻小子,”司景輕聲說,“還指望他能早日把少陽頂起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雲淩呷着茶:“怎麼樣了。”
司景問:“什麼?”
雲淩指了指他藏在桌下一直微微發抖的手。
司景笑道:“雲兄看出來了啊…”他搖搖頭,自嘲道,“天氣暖和時還好些,天一冷就不行。眼睛也模糊的厲害。”
他歎口氣:“其實,這些日子已經好了不少了,畢竟到春天了嘛。隻是…”
司景展開手掌,望着自己手心的紋路。手指不自覺地反複摩挲掌心的那條短線,他低聲說:“隻是,大夫說,怕是也挨不了幾年了。”
雲淩臉上依舊平靜如初,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
看着他沒有表情的樣子,司景歎口氣,但心裡莫名地輕松一些。其實,他最怕的就是看到别人可憐的眼光了。每次一看到大夫望向他的那憐憫的眼神,他心裡就很難受,覺得真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他故作無奈地搖搖頭,輕笑道:“雲兄你也太冷漠了!咱倆可是最鐵的兄弟呀。怎麼,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雲淩撂下茶盞。起身。
“等你死了,我會替你完成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