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還晴空萬裡,今日卻烏雲蔽日。
風雨欲來,一方黑雲在頭頂壓得密密布布。空氣裡滿滿都是緊得迫人的水汽,處處悶濕得近要讓人窒息。
這位叫桑車的小夥子道:“…我在六合鎮見到那位司大人了!他托我告訴兩位一切安好不必擔心…為了節省時間,隻我獨自多帶回兩匹馬,沒讓人跟着一起。二位回去收整收整,咱們明日便啟程出發!”
說完遞上司景的信。
梁曼有些懵,站在原地愣神發呆。雲淩接過信看了,确認是司景筆迹無疑。
約定好啟程的時間地點,兩人相攜回家。
梁曼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時間過得這麼快,竟已近春末了。他們二人竟在木普村呆了大半個春天。雖然知道這封信早晚會來,但等真的來了,心裡卻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這就要回中原了嗎?
雖然峰花常常和她保證,即使回去兩人的關系也不會發生變化。但梁曼心中的憂慮仍然有增無減。
首先,大長老那裡就是個最大的難題。他們該如何告知大長老,他辛辛苦苦培養了二十多年的太初峰掌門下山後就功力全失了?
功力盡失就罷了。他還與當初死活不同意趕下山的女子相愛,并且也不打算重新修行。甚至隻想自此做個本本分分的普通人。
怎麼想怎麼覺得,大長老得知情況後會恨得當即一掌将自己給直接劈死…
回頭看看雲淩,他也擰緊眉頭一語不發,顯然心裡也是在想些什麼。
梁曼默默歎口氣。腦子裡飄飄忽忽,全沒有一點頭緒。
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把眼前顧好吧。回去把行李拾整了,多帶些幹糧…院子裡的菜還沒收好,不過可以送人。隻是投資建路的事他們沒辦法再參與了。但還好,他們方才和在場的村長交待過後項事宜了,倒也不愁之前的努力打水漂。
想着想着,心裡不免沮喪起來。
看着這山這林子裡的一花一木。明明隻在這裡住了幾十天,卻好似已在這裡待過十幾年一樣。也不知有生之年,她還會不會有機會再回來…
“梁曼!”
聽到背後的叫喊,她這才恍覺。原來自己剛才悶着頭邊走邊想,不知不覺竟然超出峰花好遠。
她回頭,雲淩面上是一派凝重:“梁曼,我有話要和你說。”
峰花難得這樣嚴肅。
梁曼咽了下口水,也跟着擔心起來:“什麼事?”
他擰緊眉,向她慢慢走,嘴裡慢慢道:“昨日川哈成親,我與紮川聊天。紮川問,我們倆成親多久了?我說并未成親。紮川說,女子這樣與我成天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不好。我太不負責任。”
不是該講回中原的事嗎,怎麼就不負責任了?
梁曼一時腦子還有點沒轉過來:“呃…”
雲淩緩緩踱來,停在她面前。肅然道:“所以,我想了想,打算問問你。梁曼,你要不要和我成親?”
梁曼茫然了一會兒:“什麼…?”
峰花看着她。他一字一句認認真真重複了遍:
“我想和梁曼成親。梁曼願意嗎?”
梁曼眨了眨眼。
停頓數秒後,她驚悚大叫:“成親!結婚?我才多大啊!”
一瞬間腦子飛速旋轉起來。自己剛剛二十二,女生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多少來着?…二十二、二十?不對不對,這根本就不是年齡的事。他們倆明明才剛談戀愛沒多久,還都是初戀,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結婚?兩人壓根還沒過磨合期呢!
何止是剛談戀愛沒多久!他們倆認識也才認識了幾個月而已!
就算年齡沒問題感情也沒問題。但對方是個古代人,自己是個現代人,兩個世界成親的規矩都不同。就拿家長來說吧,先不提大長老這邊了。就她爸媽知道自己這麼草率的先斬後奏結了婚,絕對會一個大嘴巴子抽死自己的!
抽死自己再拍死峰花!然後鏟一鏟分門别類倒兩個垃圾桶裡,一個桶上貼:不忠不孝的戀愛腦,一個貼:喪心病狂的人販子!
她當然幻想過她和雲淩結婚的場景,她不可能沒期待過兩人的甜蜜未來。但幻想隻是幻想,理智上,她清楚地知道結婚得是兩人先在一起攜手共度個兩三年、三四年之後,兩人風風雨雨同舟共濟,感情趨于穩定後才可能做出的慎重決定。
顯然,現在并不是這個時候。
雖然梁曼沒有直接張口拒絕,但是她震驚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峰花的神情瞬間黯淡下去。
他停了停,輕聲道:“我生辰的時候,你讓我許願。說許什麼都可以。當時我在心裡許的是:我要和梁曼成親。…果然,許願這回事根本都是騙人的。”
梁曼呆了呆:“雲淩…”
但他已經轉身走了:“你想問,我當時為什麼會許這樣的願望嗎?…那個時候你總趕我走。我就去問别人,兩個人怎麼才能一直在一起。他們告訴我,成親就可以。所以我許願。我要和梁曼成親。”
“我想和梁曼一直在一起。”
等全部講完,他已經走出去很遠。
梁曼小聲喚:“雲淩…”
雲淩沒有回頭,隻是一直走。
她又在後面提高聲音,喊:“雲淩…!”可他腳步不停。
梁曼呆站許久。
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感覺一陣鋪天蓋地的恐慌,手腳發軟動彈不得。
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小。不知哪裡來的沖動驅使,她張口喃喃。
“…我願意。”
遠處的人沒有反應。
她鼓足勇氣,大喊:“雲淩,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