楅衡隻會折磨人卻殺不死人,厲豐也沒能死。他隻是癱在血泊裡,七竅流血到全身動彈不得。
但因他的話語實在太過石破天驚,穆長老面色極度難看。老人沉着臉,吩咐弟子将他拖下去。
應向離不想再在這裡呆着,他走了。
這次總算沒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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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沉重地返回屋子。
知道她應當是睡下了,應向離盡力最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但沉睡的人還是一個激靈,瞬間就被如此輕微的聲音驚醒了。
梁曼晃晃腦袋。發覺是應向離回來,她慌忙支起身子,惴惴不安地觀察他神色。
直到望見他凝重的臉色,那張小臉霎時全白了:“…他、他已經回來了…?”
應向離明了她的恐懼,忙上前安撫:“不是。義父應是被什麼事絆住了,一時半會回不了。”又從身後拎出樣木盒,“餓不餓,起來用點…”
話才說了一半,就聽身邊傳出了均勻呼吸聲。應向離擡頭看去。
女人頭一歪,抱膝斜斜依靠在石牆上睡着了。她竟在得知了暫時安全的消息後又瞬間陷入深眠,甚至都沒來及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應向離輕輕歎口氣。
又想她這樣醒來後,脖子肩膀必定會很不舒服。想着,就悄悄過去把她抱起來了。
這次她倒是沒醒。她順遂地由他随意擺布。等應向離将她放平後,還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他卻在此時發現她身上有許多青色硌痕。
等想明白這些都是昨晚在這塊硬石頭上硌的,而她還忍了這麼久一句不說。應向離心裡懊惱不已。自己早睡慣了石床,卻完全沒考慮到她一個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壓根受不了。
他真是太粗心了…!
應向離出去找了些鋪蓋來,仔仔細細給她墊在身下。又拿了布巾。用熱水泡好,擰幹水一點點敷起她關節上這些東一塊西一塊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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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終于整理好一切,他将蠟燭吹熄。
本想着去角落裡打坐,以此來好好平平雜念。但思及她之前害怕到對自己寸步不敢離的地步。若是睡醒了一睜眼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她怕不是會恐慌到不行。因此,他最後還是沒有離開。
應向離輕輕擡起她的頭,放在自己懷裡依偎着。
他默默等她醒。
自己其實也很困。但思緒實在煩亂,心底壓的許多事讓他怎麼也無法安下心。他隻得坐在黑暗裡睜着眼發呆。
應向離不斷胡思亂想着。一會兒想,義父到底是遇見了什麼事被絆住。一會兒又想厲豐喊的那些半真半假的瘋話。
他琢磨不透那些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忍不住一直想。
而她又到底和義父是什麼過節。義父所謂的她有大用是指什麼呢…?
義父的想法他是從來參不透的,所以他也從不去參。但這次,他一直在心裡翻來覆去揣測。可即使是跟着義父呆了五年,他也完全猜不透義父特意綁了一個柔弱小姑娘回來是做什麼。
什麼人落在義父手上基本都是當場處理了,少有人會留下。義父雖出手果決但從不會無緣無故,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活了這麼久…
其實,他根本沒有把握能從義父手裡保下梁曼。畢竟他從未違抗過義父的任何命令。但是,他還是想盡力争取一下。
聽着懷裡輕微的呼吸,應向離默默地想。
不管成不成。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要,盡力去試試。
他已經決定了。
……
梁曼從噩夢中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坐起,卻發現面前還是一片漆黑。
正發蒙時,身旁人跟着動了。他安撫地覆住她的手,低聲道:“醒了麼?我在這。…喝點水吧。”
腦袋一陣一陣抽疼,身上到處也疲乏至極,這是身體還未完全休息夠的信号。梁曼怔愣地晃了會神。嘴邊卻碰到一樣東西。
她意識到這是對方遞來的杯子。梁曼捧着水,小口小口喝,腦子遲緩運轉。
黑暗裡,對方又拿來個帕子輕輕蒙在她眼上。梁曼一把拽下來,有些不明所以。
他卻溫聲道:“先蒙着。要點蠟燭了。”
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兩者間的關系。直到眼前蒙蒙地亮起刺目的明黃,梁曼下意識閉緊眼。忙又拾起帕子捂住。
對方出去了。
摘下帕子時,他已拿了木盒回來,一一在旁擺開。
應向離端起碗粥。猶豫片刻後,勺子還是送來了她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