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花了很長時間才消化過來。原來,應向離真的喜歡上她了。
他這樣情緒内斂的人,既然願意開口表白,那這份情意必然是真真切切無可置疑。
…可她内心的第一反應卻不是計劃成功機關算盡的欣喜若狂。
反而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一瞬間不應當有的茫然無措。
……
攤牌的時機到了。
以免夜長夢多,梁曼當晚就帶着應向離再度去了連夏屋子。
她能看出,應向離内心很不贊同潛入義父房間的行為。不過他還是盡力掩飾住了。
石室外,應向離牽住她的手遲遲沒有說話,應該是在思忖該如何拒絕她。片刻後他淺笑開口:“…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盡早回去休息吧。你身體不能太過勞累的。”
但梁曼隻用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所有拒絕。
她在唇邊豎起食指,神神秘秘道:“——噓,我們小聲點。向離,你知道你義父為什麼要收養你麼,你有沒有好奇過你的親生父親是誰?…今天我就帶你來揭開你的身世之謎。”
應向離愣怔着被她拉入石室。
.
屋子還是那個屋子,望不盡的墨色綢緞也還是那樣鋪着。
梁曼吭哧吭哧,一邊費勁卷着這貴重的鋪蓋一邊往外踢那些破紙袋和小人書。
男人被她突如其來的話語沖擊到了,原地踟躇不前。劍眉緊蹙眼神遊移,似是猶豫着該不該縱容她現在的行為。
但梁曼懶得理這隻實心眼的蠢狗,隻讓他自己糾結去。
卷好了綢緞又埋頭扒開青石磚。輕車熟路地踩着金子跳下,梁曼彎腰尋到上次抛下的幾頁紙。
整理好這幾份泛黃的秘籍。梁曼煞有介事地沖他招招手:“向離,你來看看這幾頁,是不是有些眼熟?”
應向離慢騰騰踱來,神色躊躇不定。許久後,他緩緩接過東西。
但待略略一翻,對方登時怔住了。他忙又低頭仔細一讀。幾頁紙快速浏覽完畢,應向離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梁曼時刻盯緊他的表情。等看出對方臉上的惶然,她心中冷笑不已。
她柔聲道:“…向離,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幾頁便是你所修習心法中缺失的那幾部分吧。”
連說了好幾遍,對方才如夢初醒般有了反應。他擡眼迷茫地看向她。
應向離呆站着不動。
火把昏黃的光影下,俊臉茫然若迷。明明是個頭頗高身量精悍的七尺男兒,此時神色卻惶惑得如同個天真稚童。
但梁曼不給他沉默的機會,她今天就是要殘忍地戳穿一切——她就是要替應向離揭開這個“好義父”的真面目!
梁曼接過紙張。語調溫柔缱绻,吐出的字眼不含刀劍卻血淋淋地令人膽寒:“先來看看這一張。這是你修習的《歸元心法》的中間一頁。——瞧這一段。”
素白纖指在紙上略略一點,紅唇輕啟:“‘…歸元一法剛強勁烈,實屬一時捷徑。修行愈深于身體愈是不益。若到此為止,尚有轉圜餘地。須知,習武之人不易一味強求。望慎之。’”
又拿出第二份紙頁:“而這張,是《無極聖功》缺失的扉頁。這兒又寫着了:‘…聖功乃世間無上之功法,非内力深厚根基雄渾之人不得習之。否則必傷其肺腑,折損壽元。’”
短短幾句話便讓男人的面色越發蒼白。直至梁曼全部念完,對方更是搖搖欲墜地似要站不住了。
女人卻正好相反。她正微笑着欣賞對方此時的頹态。
梁曼唇邊的笑意簡直藏也藏不住,語中的深沉惡意更是赤裸裸地遮也不遮:“…這些秘籍雖是習武捷徑,但很明顯的都對你身體有害。義父明明待你很好,卻為何要如此費盡心思地暗暗報複你呢?——這或許就與你的身世有關了。”
趁着對方怔愣失神,她粗魯地劈手奪過他胸前吊墜。懶得征詢應向離的同意,更不想考慮他的感受,反正她本就是想讓他心痛!
梁曼高高揚起手來,将那塊小木牌重重一摔。
——啪!
什麼樣的機關難題都不如這最簡單粗暴的一招好使。
觸地的一瞬,木牌直接摔成兩瓣。那幾顆鑲嵌的小木珠更是于屋内四散迸飛,噼裡啪啦滾落一地。
蹲下去撿起兩塊薄薄木片。吹去木屑,她仔細辨認一番上面的文字。
果不其然。
微微勾唇一笑,梁曼幾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
她慢條斯理地将兩面木片上的文字一一念出:“…九、轉、盟,應。——咦,九轉盟?這個名字好生耳熟。”
她裝模作樣地在那摸着下巴思索,随後故作恍然:“想起來了!”她興奮地一拍手,“九轉盟盟主應老爺子,不就是當年剿魔一役被連夏屠了滿門的人嗎?”
梁曼佯裝震驚地望向他:“向離,難道你是應老爺子的私生子?你就是應家最後的血脈?…怪不得你娘親給你起名姓應啊,果然不是平白無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