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拎起一隻蹦跶的河蝦看了看。很好,很新鮮。
他欣慰地點點頭,心裡琢磨該怎麼将村西頭有家地窖裡藏着的臘肉以正當理由光明正大弄到家裡來。
因為時候不到。雲淩百無聊賴地拔了會兔子尾巴毛玩,又把藤蔓上梁曼一天看三遍的那顆青色小果子偷偷摘下來,再拿漿糊仔細黏回去。
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影。
擡眼看了看天色,才發現時辰早已過了。他心裡一股火氣頓時蹭蹭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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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着火去村口站了又站。
又有幾個不認識的老頭操着方言上來打招呼說話,但很快就被抱臂臭着臉的他給吓走了。
餘晖落盡,最後一抹光線也徹底落下。村落黯淡無光。
站在陰影中的人眯起眼。感受着腸胃空虛刺痛的感覺,他冷冷地想。
明明每次都給你機會,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
……
雲淩一腳踹開門的時候,她正和一個人關于山路自哪往哪修而吵得面紅耳赤。
梁曼擱下算盤冷道:“我們出人力我們出銀子我們花時間。你們什麼都不出還一點位置都不讓。什麼好事都讓你們占着了,未免也太貪心了吧!”
闊腮漢子立時大怒:“願意讓出地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怎樣!”
兩人一言不合,頓時争吵起來,眼見大漢惱羞成怒地撸起袖子揚言要給她點顔色看看,梁曼絲毫不懼,反斜睨他冷笑三聲。剛醞釀好一肚子的難聽話要開口譏嘲,卻聽身旁有人一步步重重踏來。
擡眼一看,正是掌門。
嘴邊的一連串髒字無影無蹤。她瞬間擠出張笑臉,沖大漢和藹可親地甜笑:“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時候不早了,克多大哥也早些回去。”
說着又乖巧地對雲淩眨眼睛:“掌門你來接我啦,我們走吧。”
然而對方并不回應,隻冷冷盯視她。
眼前的場面相當詭異。在外人看來,男人陰沉着臉,周身環繞一片冷森氣壓。而梁曼似乎對雲淩周遭肉眼可見的殺氣完全視而不見,回視的一雙眼裡滿是藏不住的雀躍。
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兩人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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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梁曼在後面沉默地跟着,臉上有些失魂落魄。
說句粗俗的話,她在他面前淺顯的一張開嘴都能看到腸子。研究了這麼久,她身上的什麼事他不知道,随便一掃這蠢女人的表情,他便知她肯定又是回憶起了什麼屬于兩隻蠢人間的過往。
但雲淩自然懶得理她那些沒用的傷春悲秋,臭着臉抱臂自顧自走在前。琢磨,一會怎麼找個借口要求她再多做點,也省的晚上總要餓得爬起來去村子裡挨家挨戶搜刮。
想着心情便更加糟糕。
剛才他是真的想對她動手,隻不過想到晚飯才勉強忍下了…但夥房裡總是什麼剩飯都不留,這一點真是該死!
等一會做完飯就要讓你死的痛不欲生。死不了也要一遍遍殺,活一遍殺一遍…一直殺到,你今後餘生都在永遠後悔對我失約為止!
一想到她哇哇痛哭地求饒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遲到了,他才轉而開心起來。雲淩興奮到摩拳擦掌,恨不得這就跳起來施行。
沒想身後人的腳步卻越走越慢,甚至于無聲無息地拉下自己一大截。雲淩隻得耐着性子停下來:“走啊。”
聞言,對方慌忙側過身,手忙腳亂擦擦臉。
看她磨磨蹭蹭的樣子雲淩就煩躁到了極點,不知自己的晚飯又要等到什麼時辰了。一時連耍弄嘲笑她的心思也沒了,上前攥住她手腕就往家趕,嘴裡好聲好氣地柔聲哄了句:“好了,别哭了。我們回家。”
對方被他忽然的安慰打到措手不及。
梁曼茫然地在旁怔怔看他,淚痕還挂在臉頰清晰可見。
雲淩餘光看到,女人乖乖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了一陣,雙頰逐漸變紅。最後還滿臉通紅地主動挽上他胳膊,小聲地悄悄哼起歌來。
一會唱什麼“山上的花兒開呀我才到山上來”,一會唱什麼“需要你,我是一隻魚”。雲淩本想把她胳膊直接甩開,但又懶得管,腦子裡竟不自覺也跟着唱起來。
餘光掃到旁邊蹦蹦跳跳的人,再想到晚上的炸蝦,他心中冷笑。
唱吧,趁着能唱多唱。等我吃飽了就把你綁起來放血。
我要折磨你到這輩子都在後悔今天沒有按時為我做飯。
直到吃完飯他才将這一念頭打消。看得出來,她也确實是有對将自己餓到一事感到慚愧。對方拿出了十足的誠意,先是如約擺出了答應好的幾樣菜肴,又在此基礎上加碼煲了兩樣他沒吃過的湯。
最後還不知從哪掏出個甜糕給他。
雲淩滿意極了。酒飽飯足之後,他大發慈悲地決定勉強寬恕她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