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恍惚間有救護車的警笛聲,爺爺顫抖着詢問怎麼回事,手術室裡機器冰冷的滴答聲,女人靠在床邊低聲啜泣的聲音。
…………
再次睜眼是在自己的床上,林京墨的左臂還有身上被纏了好幾圈繃帶,她難受的動了動。
“别動了,再動又開裂了。”林文元端着藥氣哼哼的放到桌子上。
“爺爺。”話剛一出口她就被自己驚到了,聲音嘶啞無比,喉嚨疼的要裂開一樣。
“還說話呢,喉嚨疼吧。”看着孫女蒼白的樣子,林文元心疼的給她提了下被子。
“京墨啊,救人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你這胳膊好不容易養好了能正常活動了,這下好了,又功虧一篑了。”
林文元至今都不敢再回想那一幕,他從小乖巧懂事,知書達理的孫女鮮血淋漓的倒在雨中,胳膊被刀子割的血肉模糊依稀能看見骨頭。純淨的白大褂夾雜着泥沙被染成血衣,在暴雨中奄奄一息的看向他,林文元當時吓的都要死過去了。
所以當他又看到渾身是血的林京墨,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夜晚,他這輩子全部心血都在這個孫女身上,她要是出了什麼時候林家也就完了。
“對不起爺爺,讓您擔心了。”林京墨落寞的看着桌上的藥。這麼多年了,她總以為傷疤愈合便是好了,卻不知這傷就像烙印在她身上一樣,一扯連着她的心髒就痛。
林文元的心又軟下來,歎了聲氣說:“你好好的就行。”
“倒是你那個朋友吓得不輕,你昏迷的這幾天天天來看你,一呆就是一宿。”
林京墨表情微微松動,強忍着喉嚨的苦澀開口:“她什麼時候來?”
“大概晚上吧,算起來也快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秦不言剛結束拍攝就急匆匆地趕過來,臉上的妝都沒來及卸。推開門正和林京墨地視線對上,一瞬間她的四肢百骸都開始顫抖,愣在原地不敢上去。
林京墨強撐着坐起身,忍着背後的疼痛撐起嘴角:“怎麼愣在那了?”
秦不言挪動腳步走過去,眼眶通紅的望着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林文元見狀把空間留給她們年輕人,端起來的藥又重新放到桌子上:“我先出去了,不言你喂京墨喝藥吧。”
秦不言紅着眼點頭,等林文元踏出房門的一瞬間,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湧出。一滴淚砸在白色的床單上,一滴淚砸在了林京墨的心頭上。
她伸出手想給秦不言擦擦眼淚,可胳膊剛一擡起來就牽扯着傷口作痛,渾身無力的倚着床頭的牆。
“不言,不要哭了。”
你一哭,我的心好像又碎了一遍。
良久,秦不言呼吸漸漸恢複正常,她蹲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林京墨的手,低着頭聲音還帶着哭腔:“你吓的我快死了。”
誰都不知道在林京墨倒在自己懷裡那一刻她有多麼害怕,二十多年來秦不言第一次那麼手足無措。她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茫然地看着周圍的人,眼淚與鮮血黏膩的混在一起,她不顧其他人好奇震驚的目光緊緊抱着林京墨,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最後還是周圍人提醒,她才回過神陪着林京墨上了救護車,在車上她緊緊抓這林京墨的手,不敢放開。
她什麼都不敢想地緊緊盯着林京墨,呼吸機罩在她臉上都顯得大了點,周圍儀器傳來冰冷的提示音就像報警器一樣在秦不言腦海中回蕩,炸開。
那是她人生最漫長的一個小時,腦海裡回想了無數可能。如果林京墨殘疾了,她就照顧她一輩子,如果林京墨醒不過來了,她不敢想了。
光是想到林京墨可能會醒不過來,她就喘不過來氣。她顧不得就這麼抛頭露面會不會被人拍到,反正她抱着林京墨的樣子很多人都看見了,此後會如何傳她也不在乎了,如果林京墨能安然無恙讓她從此退圈也沒關系。
林京墨輕輕回握住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說:“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像是打開了閘門一樣,女人的眼淚又成串掉落。
“你遇見我以後,好像總是哭。”
“那也是被你氣的。”秦不言低頭親了親她的手,到現在她才有些失而複得的喜悅。
林京墨垂下眼睛,傷心的說:“你很在意我嗎?”
你在意我才會生我的氣,可你能不能隻在意我一個人。
秦不言用鼻尖蹭她微涼的指尖,說:“我不在意你在意誰。”
“你在意很多人。”林京墨語氣有些生硬,她從來沒這樣埋怨過别人,但是她實在忍不住了。
“比如錢千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