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陸知回沒錯了,就是這個狗脾氣,簡直太對了。
看來不管過去幾年,陸知回解決事情的方法還是這麼簡單粗暴。
對他而言,不管發生什麼事,原因并不是當下最重要的。
陸知回不會選擇先問清楚,他會先怼過去,接着放出狠話。
但還好,他隻會嘴上說說,并不會把那些狠話變成現實。
放完狠話,陸知回連一個多的眼神都沒給他,這人走出店門,沒過一會兒,方聽詢聽見外面響起引擎轟鳴。
陸知回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客人。
現在店裡隻剩下方聽詢自己。
他看着門口愣了會兒,轉身去收拾。
收到陸知回那桌時,方聽詢站在桌前愣了會兒,那杯依舊被放在桌邊的幹馬天尼簡直就像個笑話。
一個得不到回應的笑話。
他端起這杯酒,走進吧台,倒進水池裡。
做完這件事,方聽詢又走出吧台。
店裡還沒收拾完,他沒時間再去糾結一些得不到答案的事情。
方聽詢将店裡掃視一遍,繼續忙活着。
Memory沒有招過服務員和調酒師。
方聽詢是老闆,是調酒師,還是Memory唯一的服務員。
他喜歡待在店裡,更喜歡看見這家店在自己手裡變得幹淨整潔,就像Memory永遠都是開業第一天。
快收拾完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三點半,方聽詢給自己調了一杯酒,坐在吧台一口氣喝掉大半。
酒水入喉,涼得方聽詢屏住呼吸,當這股涼意進入胃裡,他也跟着深呼吸一口氣,接着又呼出。
煩悶的情緒卻沒辦法跟着一起呼出去,這種悶堵隻能一直在他胸口纏繞。
越積越多,越來越重。
他聽着從外面傳進的隐約雨聲,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杯酒度數挺高的,方聽詢有買醉的嫌疑。
但他酒量好,最多也就是微醺。
手機突然響了聲,随後振動一下,杯中的酒也被這動靜惹得晃了晃。
方聽詢那點即将冒出的飄忽感,也和這聲音一樣瞬間響起又消失。
他支着腦袋,将手機扒拉到手邊,戳亮屏幕。
聲音的響起是因為姚起秋發來的消息。
這人發來兩個字:失眠。
方聽詢拿起手機,随手拍下那杯酒發過去。
姚起秋快速回複:我怎麼想都覺得不放心,你晚上是不是又去找陸知回了?你個不要臉的東西!
這人真是……怎麼能一言不合就開罵?
方聽詢打字的手頓了頓,回複道:确實去了。
姚起秋這次回的語音,聽聲音已經躺着了,說話都像是帶着困意。
他說:“我就知道,你一甩頭我就知道你要發羊癫瘋!陸知回怎麼說,他是不是激情開罵了,那你罵回去沒有?”
方聽詢按下語音鍵,慢慢說着:“他說,他要用他的大摩托碾死我,我沒罵回去。”
姚起秋這次的語音很短,但聲音很大:“他說要碾死你?這你都不罵回去!你說啊,你說我開四個輪的碾你!”
原來,這條語音的内容根本就不短,而是他說話語速太快。
方聽詢看着消息笑了,他打字回複:确實沒罵,他一說要碾死我,我都笑起來了。
這次的姚起秋隻回了個句号,看樣子是徹底沉默了。
方聽詢将手機熄了屏,擱到一邊後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喝光。
他盼着醉意找上門,可酒量并不允許他這樣做。
頭頂的燈光帶着微微暖意,方聽詢仰靠在椅背上,盯着那盞暖黃色燈一直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都看出了問題,仿佛此時在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閃着光。
方聽詢眨了眨眼,低下頭,将視線放到那個空酒杯上。
眼睛絕對是出問題了,他總覺得這個杯子也在閃着光。
刺眼的杯子灼着他的視線,再一眨眼,他仿佛看見了四年前那個喝醉酒的陸知回。
那天,新來的吉他手喝了老闆遞過去的幹馬天尼。
一杯酒下肚,吉他手醉得就像變了個人。
那些臭脾氣在瞬間全都消失無蹤。
醉後的陸知回,是個黏黏糊糊的人。
說話帶着黏糊,帶笑的眼裡也帶着黏糊。
那天的方聽詢坐在這人邊上一直套話,他問什麼,陸知回就答什麼。
他問:“我看你身份證上的住址不是本地人,為什麼要來江城找工作?”
當時的陸知回看着他眨了眨眼,随後指向小舞台上那把Fender說:“為了夢想,為了熱愛,也為了自由和自己。”
“啊……”這又不是什麼熱血動漫,方聽詢點點頭,說道,“挺好的,那你準備在這裡幹多久?”
陸知回說:“一直幹下去,隻要你不拖欠工資。”
“拖欠工資當然不會,我不會做這種事,”方聽詢沒打算把話題帶回正路,他看着眼前這位喝醉的新員工,笑着問他,“最後一個問題,你住在哪裡?”
陸知回毫不猶豫,報出一個地址,這個位置離Memory有點距離,過來上班得坐差不多二十分鐘的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