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輪牌局開始,陸岑跟牌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棄牌,幾輪過去,隻剩下陸岑和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已經年過半百,卻保養得宜,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的模樣,帶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調笑道:“看來陸總手裡的牌很大啊。”
陸岑也勾了勾唇角,“盛總手裡的估計也不差。”
兩人似乎都沒有放棄的意思,一直往上加碼。
盛荊山按着手裡的牌,笑道:“陸總想要什麼?”
“據聞,盛總手上有23号地塊。”深城藍海灣半島的23号地塊。
盛荊山很意外陸岑怎麼知道的,這塊地是他亡妻的嫁妝,早些年他嶽丈買下的,一直想要發展,但是沒什麼機會。
陸氏和黎氏準備開發藍海灣半島他是知道的,也想趁此機會加入分一杯羹,之前黎初弦有找他聊過,兩人一拍即合,再過一下細節基本就可以确定下來了。
但是按陸岑的意思,他隻是對地皮有興趣,似乎不打算帶他玩。
盛荊山笑意更濃,“對不住了陸總,我另有打算。”
陸岑也笑,神色平靜:“既然如此,開吧。”
盛總翻開自己的牌,四條A帶2,他笑着看向陸岑壓着牌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陸岑身上,他翻開,紅心同花順。
在衆人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盛總爽朗大笑,“确實是好牌。”
指腹按在牌面,他勾唇一笑:“盛總改變想法的話,随時找我。”
陸岑起身離桌。
會所二樓走廊,暗紫色的地毯繁複的花紋交織,牆上挂着一組維多利亞時代畫家格裡姆肖的夜間港口。
銀色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寂靜無聲,走動時裙擺流蘇晃動,雲芮敲開休息室的門:“陸總,回半島的遊艇已經準備好了。”
剛剛在牌桌上的美女荷官,搖身一變成了海沙島會所的負責人,盡職盡責地給老闆安排回港的事宜。
陸岑放下辦公平闆,站起身扣起西裝扣。
路川上前把平闆收拾好,放在公文包裡。
雲芮關上門,看向陸岑:“盛總這邊,需要我再去交涉交涉嗎?”
陸岑:“不用。”
雲芮不解。
陸氏和黎氏都是房地産起家,兩家集團越做越大,包攬了港城的碼頭機場住宅寫字樓商場,港媒說是兩分天下指的就是兩家的産業基本平分港城。
如今港城發展得差不多了,兩家都向深城延伸發展。
深城的藍海灣半島就是兩家看上的,現在就看誰拿到開發權了。
藍海灣半島項目現階段是收購地皮,黎氏對這個項目也很有興趣,據她所知,這個盛總已經接觸過黎氏集團的黎總了。
為什麼他們陸總還不急?
雲芮是國内頂尖大學數學系出來的,畢業之後就一直跟着陸岑做事,她和路川一明一暗,算是很好的搭檔。
故而路川耐心給她解釋,“盛荊山打算和黎氏一同開發藍海灣半島,他用這個項目背書向銀行貸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筆貸款是不可能批下來的。”
“那盛荊山也不一定選擇把地賣給我們,也可能賣給黎氏。”
路川微微一笑:“盛荊山的公司有一筆款項即将到期,銀行不下貸款,按照他公司目前的現金流狀況,他還不上這筆款。而很巧,這筆款項欠的是陸氏集團,如果他願意賣地,我們可以再放寬三個月還款期。”
捏住了命脈,盛荊山别無選擇。
大概一周後,他就會主動找過來了。
二樓休息室安靜,推開厚重的橡木門,一樓的嬉鬧聲傳來。
陸岑離桌的時候,牌局就散了。
有的三三兩兩打起了斯諾克,有的已經抱着美女上三樓的休息室了。
更有一起喝酒猜拳的。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隻有紀舒月在這裡格格不入不知所措。
和幾個美女一起陪老闆喝了幾杯之後她就躲進了衛生間,金碧輝煌的衛生間确實如外面所言連壁磚都是金的,她上手摸了摸,在想不怕被扣下來拿去賣嗎?就一塊都能值不少錢吧?
但是随後一想,這裡是個海島,扣下來也拿不出去……
而且,來這裡的人都非富則貴,誰看得上一塊普普通通的金磚啊。
她慢吞吞地上完廁所洗了手,旁邊蓦然遞過來一塊擦手紙,她吓了一跳。
女仆躬身微笑,指了指頂級調香師定制的護手霜。
紀舒月心想服務态度真不錯,她想到什麼,随即問道:“你們這裡的船幾點一班次啊?”她想回去了。
女仆搖頭:“不太清楚。”
她有些失望,道謝走出了洗手間。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壓了下來,紀舒月猝不及防被壓在牆壁上,剛上張嘴,男人滿是酒氣的鼻息落在她胸上。
她奮力推開,大聲尖叫。
喝得七葷八素的男人大笑,手捏在她胸口,“還挺大的,今晚就你了。”
“你特麼的是誰啊?”她擡起手想甩男人一巴掌,被男人大手握住按在牆上。
男人冷笑:“出來賣還想立牌坊啊?”
她大喊着救命,希望洗手間的侍應生可以出來救她,但是無論她怎麼喊都沒人理會。
男人空着的手已經拉開她裙子上的吊帶,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完了,眼淚奪眶而出。
“周總。”冷漠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紀舒月淚眼婆娑地看過去,是牌桌上那個矜貴的男人。
壓在她身上那個叫周總的男人松開了他,谄媚地上前跟男人打招呼,“陸總,好久不見了。”
紀舒月連忙拉起自己的裙子,把走光的部位遮上,泫然欲泣。
“周總這是?”矜貴的男人随口問道,目光甚至沒有瞥她一眼。
周總谄谀一笑,“她在跟我玩欲擒故縱。”
紀舒月朝他們搖了搖頭。
陸岑身後的雲芮上前一步,“周總,我們這裡講究你情我願,咱們不跟不懂事的計較,走,我跟你再去喝幾杯。”
周總雖然不情不願,但也不敢忤逆,無奈地跟着雲芮走了。
上位者想玩女人,低位者想要權勢,心甘情願的事說到底也是資源互換。
陸岑對這種交易方式不置可否。
但說到底,也該是你情我願。
溫文爾雅的男人帶着助理轉身離開。
今晚的牌桌,紀舒月沒有勇氣上前,但是這一刻,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她急急地跑了幾步跟上,“你可以帶我回去嗎?”
懇求的語氣我見猶憐。
西裝革履的男人停下步伐,頭也沒回,又繼續往前走。
她失望地垂下眸,男人身旁的助理叫她,“跟上吧。”
陸岑的遊艇裝潢跟他本人一樣,性冷淡風,灰色的手工縫制真皮座椅,白色的大理石圓桌,整個空間都是黑白灰,與海沙島會所的金碧輝煌南轅北轍。
唯有桌上的水晶花瓶上,一株紫色的風信子嬌豔欲滴,在這無彩色的空間中增添了一抹豔彩。
紀舒月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還是解釋道:“不是我又當又立,是朋友讓我來的,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着手裡的書頭也沒擡,也沒應話。
恰好這時,路川端上千年老樹普洱茶。
“紀小姐也是個成年人了,應當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是說朋友給你一張邀請函,你什麼都不了解就來了。如果不是陸總路過,出了事無論你是打算忍氣吞聲還是報警處理,你所受的傷害都無法挽回。”
路川遞過她來時被收走的手機,給她帶了一杯茶,她感謝接過,沒再說話。
一路上,她捧着茶杯坐立不安。對面的男人卻淡漠出塵,安靜地翻着手裡的英文書籍,她甚至連封面的英文都看不懂。
她剛剛還在想,她是不能接受不正當關系嗎?其實不是的,如果對象是對面這個男人,她甚至欣喜若狂。
但是時間漸漸流逝,她愈發明白眼前的人是她無法肖想的。
陸氏的總裁,出身豪門畢業名校,有權有勢,甚至看的書都是她看不懂的英文原版,她憑什麼覺得他能看得上她,隻因她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嗎?
“陸總,靠岸了,車已經備好。”路川起身。
紀舒月的浮想也被打斷,她慌忙站起來。
男人放下書,拿起一旁的金絲邊眼鏡戴上,周身冷冽被掩蓋在鏡片之下,又恢複之前的溫文爾雅。
“今晚真的很感謝你們,對了,我叫紀舒月。”
不知道哪個字觸發了他的思緒,陸岑腳步頓了頓。
今夜層雲交疊無月無星,他卻想起了她。
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陸岑:glacier(格尼斯)酒莊今年的新酒送過來了,明晚一起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