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然恐懼的無法動彈,雙腿顫抖的支撐不住身體。
他緩緩的跪下,牙齒打顫,整個人像是繃緊的弓弦即将斷裂。
“我什麼都說。”
結結巴巴但還是很利索的講完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發現了酷拉皮卡的火紅眼,準備活捉賣掉等等。
聽完前因後果,邱林了然的走下辦公桌,不小心踩在市長的伸出來的腳上。
她随意的踢開,門口還停留着或躺或爬或跪的一群人。
釋放圓,方圓百裡的氣息被感知,這棟樓隻剩下了這群人還喘着氣。
邱林墊起克裡的領子,托着瞬移到了樓外。
轟鳴聲響徹天地,她身後的那棟市政府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頹,鋼筋扭曲,玻璃在墜落時噼哩叭啦的碎裂成塊。
她衣服下擺被氣浪掀起,所有屍體和秘密正随着牆體崩塌而消失。
邱林将克裡扔到地上:“幫我像你的主子帶句話。”
“也不用再找人來報仇,我今天就會離開了。”
“目前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幹,請他……抱着必死的覺悟等待死神上門吧。”
邱林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發現這邊出事的普通人正熙熙攘攘的趕過來。
“為什麼?酷拉皮卡是火紅眼,但你又不是。”克裡聲音虛弱到幾乎聽不清,“為什麼要為了他惹上這麼大的麻煩?”
“因為我很強。”
因為足夠強,所以為所欲為。
不對。
邱林腳步一停,迅速回身,直接掐斷了克裡的脖子。
不能留活口。
這群人見過酷拉皮卡的樣子。
切,白裝逼了。
邱林撇嘴。閃身在所有人到來之前回到了居住地。
隔着透明的窗戶,酷拉皮卡仍然熱心的在幫助房東和太太打掃衛生。
邱林靠在牆角,單腳點地,在土地上劃着半圓的弧形。
嗯,這件事不能告訴酷拉皮卡。
以他現在的控制力,去找背後之人就是找死。
還是讓他暫時以幻影旅團為目标吧。
看到酷拉皮卡準備出門,邱林這才雙手插兜,踱步到門口。
“嗨!”
酷拉皮卡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嗯。”邱林撓撓臉,猶豫着該怎麼說。
酷拉皮卡的察言閱色似乎點了滿級,詢問:“發生什麼事情了?跟我有關的。”
“是。”邱林越過他看了眼房東兩人,“跟我一起逛逛,一邊走一邊說吧。”
酷拉皮卡跟在邱林的半步之後,跟着她沿着海邊慢慢的走。
“我準備走了。”邱林決定還是用這句話作為開頭。
酷拉皮卡點頭。
邱林站定,面朝大海。
海風不涼,微熱。
“之前雖然說你可以去友客鑫,不過,我想了想,你還是暫時先别去。”
酷拉皮卡是個乖孩子:“為什麼?”
“據我目前所知,你們族人的火紅眼一部分就流落在那裡。”
邱林不用轉頭,就感知到身側酷拉皮卡的氣息逐漸加重。
她伸出手,遮擋住他的雙眼,感受到睫毛掃過手心,她說:“你的功力還不到家,僅僅是聽到消息你的眼睛還是會紅。”
酷拉皮卡的雙手緊握。
“現在火紅眼還是大熱啊,你去那裡,就是自投羅網。”
“我是不是暴露了?”聰明如酷拉皮卡如此說。
“啊。”邱林無奈,“是的,不過沒關系,我已經處理了。”
“所以我是不是也要離開?”
“是的。”邱林回答,“你的存在已經暴露了,但幸好照片之類的信息沒有傳遞過去,我已經滅口了,不用擔心。所以——”要不你還是跟我一起吧。
“我不跟你走。”酷拉皮卡仿佛知道邱林想說什麼,握住她的手拉了下來,眼眸恢複了正常的湛藍色,“我當時……離開族地,原本也是因為想要一個人去冒險的。”
“好厲害!”邱林誇張道。
酷拉皮卡的藍眸暗了一瞬,輕歎了一口氣:“為什麼你總把我當小孩子?”
邱林‘诶?’一聲,歪頭看着酷拉皮卡:“有嗎?”
“一直。”酷拉皮卡移開視線,望向大海,“我希望你能把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不喜歡你把我當成弟弟。”
“這樣嗎?”邱林撲哧一聲笑起來,也轉過頭去,有點明白酷拉皮卡的想法了,“那你想讓我把你放在哪種位置?主人?”
“才不是!”酷拉皮卡破功,紅暈一下子湧上臉,“阿林,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啊?!能不能認真點!同等!我說的是同等!”
“哦?那是什麼?”
“你故意的吧?”他運氣,放棄了文藝,一屁股坐到沙灘上,“我說的是朋友!夥伴!”
邱林哈哈大笑,也盤着腿坐下,雙手支在身後,就那麼半仰着,晃着腳,一點點踢着足下的沙子,漾起又落下。
“本來就是啊,我才不會随便認弟弟的。隻是跟外人這麼說的話,能少點解釋。那樣是很麻煩的咯。”邱林撒嬌似的抱怨。
聽到回答,酷拉皮卡又笑了。
“無論多少次,還是想說謝謝。”
“好煩啊!”邱林又是抱怨,幹脆張開手躺到了細軟的沙灘上,側過頭看他,“你現在,已經……”
“嗯,已經緩過來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海平面,感受着自己悲哀的、堅定的、溫暖的、渴望的心跳聲,“原本複仇這件事本是獨屬于我一個人孤獨的道路……”
剩下的話,他此刻無法說出口,隻是望着一浪又一浪卷到沙灘的海水,默默的勾起了嘴角。
複仇的道路本就孤獨。
因為有了邱林,讓他在最痛苦最悲哀最殘酷那刻,不經意間的捕捉到了一絲奇迹。
這件事本應就他一人背負的,他也知道邱林是被迫的。
每當看到邱林,想起這件事,心中還會時不時的翻湧出如潮水般的愧疚與酸澀。
可偏偏在這之下,某個隐秘角落又滋生出難以言說的竊喜,像是偷藏的果實在齒間化開,明知不合時宜,甘甜味卻固執地湧上來,如同面前的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遮蓋住那份愧疚。
他為自己的矛盾感到不齒,卻無法克制,仇恨和喜愛如同枷鎖一樣,混在一起,解不開放不了,旋渦一樣牢牢的困住了他的靈魂。
所以……他隻能盡可能的讓邱林自由。
讓族人的願力不再因為他而加深對邱林的桎梏。
“阿林,請先獨自去做一些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酷拉皮卡克制的垂下眼,似乎能感受到風中傳來的族人的呢喃。
邱林羽睫微顫,對上了他低垂的目光。
在酷拉皮卡看不見的地方,那些自滅族之日起纏繞在她身上的枷鎖,此刻正順着最後的生存者垂落的目光,一點點的飄散在風裡。
“我會努力憑借着自己追上去和你并肩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