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着茶,隔着碧紗窗的隔壁桌來了幾個客人,吵吵嚷嚷地,頓時把二樓的流水樂聲都掩蓋住了。
“兄弟們随便點啊!今天這頓我請,敞開了吃喝!”
蕭時月一挑眉,不動聲色地喝着茶。旁邊的蕭彧珩看了她眼,也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這小丫頭不是白白請他特意來此地吃飯的。從出府到現在,蕭彧珩算是弄明白蕭時月到底為何心血來潮要拉着他一道。
隔壁桌的幾個公子笑着揶揄道:“卓兄弟當真出手闊綽啊,要知道這春水樓還有另一個銷金樓的名号,進來不掏空腰包可出不去!咱們幾個今天也是沾了卓兄的光了!”
卓青楊大笑着拱手,“不至于不至于,張兄實在是誇張了!左右不過一個吃飯的館子,點幾個菜能花多少錢?”
“卓三你這話就有炫耀的嫌疑了啊,不愧是馬上就要做乘龍快婿的人,等有了将軍府的助力,别說來這春水樓吃飯,把整個春水樓盤下來,日日來吃,都是沒問題的啊!”
聽了這話,幾人頓時大笑起來。
隔壁的蕭時月卻笑不出來了,卓青楊馬上就能有将軍府的助力?哪家将軍?不會是她家吧?還乘龍快婿?誰批準了啊?
隔壁傳來碗筷酒杯碰撞的聲響,蕭彧珩給自己和蕭時月又倒了杯熱茶,看樣子一時半會她這肚子疼是好不了了。
那邊吃得差不多繼續開始聊,先是說了些有的沒的,男人之間湊在一處就是吹牛開黃腔,想上點高度了就開始談政治,猜當今聖上的想法、談朝中現在的派系。
蕭時月聽得直打盹,她前世嫁的是宋清岑,她死前他官至二品,估計死了夫人以後又立馬升官了,朝中的事就算她久居後院也耳濡目染。
所以一聽卓青楊這些道聽途說的邊角料消息就知道十有八九全是假的,猜的未來朝中風向也全是反的,蕭時月險些憋不住笑,也不知這二貨最後是怎麼混到宋清岑手底下的。
但聽上去他們那桌做的也就卓青楊一個還算上得了台面,其他都是不知道哪家渾渾噩噩玩樂度日的纨绔庶子,圍着卓青楊專撿他愛聽的話說:
“聽說聖上有意要讓蕭家大爺回京後進封為武定侯,日後将軍府的門楣再添榮光,卓公子若是能娶了蕭家那小嫡女,那還用着去科舉?随便弄個三四品的官做做豈不是易如反掌?咱們兄弟幾個也能沾沾光啊!”
“對啊,我們還指望你呢,卓三,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啊?我可聽說蕭家的小姑娘脾氣差得很,快說說你是怎麼讨得她歡心的?”
卓青楊笑道:“快别提了,為了她,我陪着蕭家那幾個傻小子玩了好幾天,煩都快煩死了。前幾日蕭家大擺席請我過去,我同那蕭五小姐私下裡單獨聊了兩句,她也就是害羞、嘴上犟,我見她看我的眼神炙熱如火,沒忍住逗了她兩句,她當場羞得就逃,可愛得很!哈哈哈...”
蕭時月坐在隔斷這邊憤憤地抓着兩根筷子,非常想拿來捅進卓青楊嗓子眼。這狗東西在人前道貌岸然,背後竟猥瑣下流至此!
若她沒有重生,那原本的蕭時月心智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九歲孩童,卓青楊竟在外面這麼編排她,實在該死!
隔壁的對話還在繼續,終于有人提出了疑問:
“唉?我怎麼記得蕭家那小嫡女才丁大點人,這就到了待嫁的年紀?”
“确實小,不過也無妨,先定親占下,省得日後别人惦記不是嗎?哈哈哈...”
卓青楊繼續喝了口酒,突然發出兩聲笑,壓低了聲音語氣意味深長道:
“而且...年紀小自然有年紀小的好處,焉知不是滋味更好?”
“咔吧!”蕭時月手裡的筷子應聲而斷,緊接着她起身一腳踹翻了兩桌之間的碧紗窗,比人還高的隔斷朝着卓青楊那一桌轟然倒去,拍在擺了滿滿當當殘羹冷炙的桌上,瓷器碎裂瓷片紛飛。
包括卓青楊在内的公子哥正悠哉遊哉喝着酒發着渾,突然被倒塌的碧紗窗當頭砸下,吓破了膽似的大叫起來!
整個二樓的安靜被徹底打破,與卓青楊同桌而坐的不知哪位倒黴公子哥被砸飛出去的碎瓷片子割傷了臉,正疼得嗷嗷叫喚,引得一樓的客人都停下筷子往上張望。
春水樓内一片嘩然。
等卓青楊幾人從狼藉中爬起來站直身子,朝碧紗窗倒下的方向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這不是...蕭家五小姐和那個外室子嗎!?
卓青楊先是感到慌張,他剛剛那些話...五小姐肯定聽了去了!可這兩人怎麼會在這!還正好坐在他們隔壁桌,這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緊接着一種又羞又惱的憤恨湧上心頭,就算他說了幾句渾話,那也不至于如此陰損,在這麼多人面前直接動粗暗算,弄得他好生狼狽!一道來的這幾個公子哥雖不是什麼貴重身份,但都是平日巴結着他的追随者,他以後還怎麼在這群人中立威?
他先是惡狠狠地看向蕭時月,見她表情慌亂無措,巴掌大的小臉早已吓得煞白。被自己瞪了以後像隻受了驚吓的小兔子一樣躲到了她身邊那個少年的背後,用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胳膊,隻露出一雙圓圓的眼睛。
卓青楊頓時明白了,蕭五小姐是無辜的,都是這個可惡的外室子來壞他的好事!!